温燕妮自我介绍的方式,未能如宁菊影一样地豁达脱俗,于是迅速破坏了她的相貌留给我的好印象。
我点点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示意她就座。自己率先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茶汤的颜色,是陈年的普洱,秦尉的最爱。
她对我的反应似乎有点吃惊。大概在温燕妮的心目中,一个板上钉钉的第三者,看见原配的正妻,应该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态度才对。
她哪里知道,我心里正对他们这群人不分青红皂白,给我扣上侮辱性的帽子而气愤填膺。我心里没鬼,自然犯不上心虚。
不过,看见了她和宁菊影以后,我恍然大悟为何宁菊影给威严的梅总,总结我时只用了“真性情”的评语。
的确,与这样的两个女人比拼相貌和气质,我简直毫无半点胜出的可能,也怪不得梅总对自己儿子的选择如此地反感。
即使我以过来人的角度理智地回看,我也觉得秦尉和卢远航的脑袋,看上我的时候,可能是被驴踢了。
温燕妮施施然坐了下来,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能感觉出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初步的目测之后,可能觉得我和她不是一个级别的选手,我甚至不配成为她这样的美人的对手。
“你和远航认识的时间不长吧?”她的双手优雅地叠在膝头,开口问我。
“不长,半年多点吧!”我如实地回答。
“你想嫁给他吗?”她问的很直接,也很犀利。
我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还没想过!”
“你觉得还有隐瞒的必要吗?”我的回答令她错愕。
愠怒在心头酝酿,我尽量保持着平和的语气:“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但请不要质疑我。”
温燕妮蹙了蹙眉,可能感觉到我潜在的锋利。“可他提出了离婚,你能说与你无关吗?”
我说,“这事儿还真与我无关。你似乎找错了对象呀,你应该去找你丈夫谈!”
“呵呵!”她出乎意料地笑了一笑,果真有姣花照水的味道。“姚淼,你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不过,我可不是第二个宁菊影,我不会将他拱手相让的。”
我叹息一声。
就凭眼前的温燕妮,确实与宁菊影无法相提并论。除了相貌的优势,就智慧和思想而言,温燕妮连她的半片衣角也沾不上。
“我都听见了,并且都听懂了,你还有什么要谈的吗?”我开始觉得这场谈话没意思了。
温燕妮看我的眼神流露出挫败的情绪,可能她觉得我太无耻了,决定将这个第三者进行到底。我只是觉得没法与她交流下去,她早已先入为主,对我抱有偏见,我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的。
“你了解卢远航吗?”在我看来,她不仅是改变了话题,而是改变了进攻的方向。
我警惕起来,“也不能说完全不了解吧!毕竟认识了不短的时间,生意上也有合作。”
“私生活上呢?”她有点挑衅的意思。
“并不太了解。”我实话实说。
“哦!看来你不知道远航的星座是双子座,双子座的人性格都有着两面性,这个你知道吧?”她双眼突然亮了起来,在我看来有一种诡异的味道,她似乎抓住了我的死穴。“那他曾创建了双子座俱乐部的事情,你也一无所知了?”
京城的双子座俱乐部?卢远航创建的?!那一刻,我犹如被天雷击中了。
我的确算不上什么消息灵通人士,可京城的双子座俱乐部我还是略有耳闻的,它以开创了京城白领之间的换妻行为而臭名昭著。
尤其是睿云,当做人性正在堕落的证据,在我耳边灌输了不少关于这个传说中的俱乐部的事情。
我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坐垫,尽量地维持着神色的平静。
“你或许爱他,我不怀疑,他那么优秀。可你能接受他的这种婚姻方式吗?你能同意一生不要孩子吗?”温燕妮的话,犹如一支支利箭,准确射中我的心。让它痛苦不堪,奄奄一息。
“我当然不能。”我决然地回答,“能不能问你一句,难道你能一直坚持下去么?这是不是牺牲太大了?”
她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鄙视,我绝对没有看错。“从我十四岁那年第一眼看见他,我就认定了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儿,包括献出我的生命。”
她毫无半点犹豫的回答,让我浑身止不住哆嗦起来,似乎一跤跌进了冰窖。
我悲悯地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美丽女人,她竟然以为她坚持着的,是对一个男人至高无上的爱情。她以这种所谓的爱情为名,要将这个男人永远拴在她身边,永远地霸占着。
当然,她的可悲并不能免除卢远航其人的自私与险恶。这种种听上去无比荒唐的事情,会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眼前。而且即将影响我的生活,这令我觉得恶心。
我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让我不至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我不能否认,在我不知道卢远航已婚身份之前,我是对他保留着一份好感。今日你既然如此坦白,我也没什么可保留的。我是绝不可能接受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份婚姻,你大可以放心。”
她仍静静地坐在那里,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我觉得她可能认为自己达到了目的,无需计较她使用了哪一类的手段,我使用了哪一类的语言。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推开门时我忍不住回头问她,“温燕妮,不知道有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都不爱你自己了,谁会爱你呢?即使你美丽得世间再无人可以匹敌,也不过是一尊失去了灵魂的雕像。”
说完,我掉头而去,再也不想逗留片刻。
当我脚步沉重地走回房间的时候,珍妮花曾经说过的话一直在耳边闪回,“夭夭,你没有就好,就凭你这小样可搞不定他。卢远航这人,作为朋友那是无可挑剔,可如果作为情人和丈夫,也许就是女人的噩梦!”
“夭夭,相信我,他不是你的菜!”……
卢远航的话,“珍妮花就只跟你说了我结婚了?那她还真是有分寸……”
各种曾经的纷纭与蛛丝马迹,此刻突然清晰起来。各种画面的闪回,在我脑中乱哄哄地上演。我大叫一声,捧着脑袋,摔到了床上,眼泪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就在我晚饭后,将卢远航撵走那一时间,我甚至都认为我算不上爱他。对于是否能与他在一起,我是比较超脱和理智的,至少我认为我有能力全身而退。
可就在这一刻,我清楚地读懂了我的心。它显然并不如我预料的那样冷静,此刻正惶惶然,为了即将永远地失去他而疼痛万分。
我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给酒店服务台打电话,要求定明天最早的航班去广州。然后,我飞快地收拾了一下,拉着简单的行李直接打车去了机场,在机场附近重新找了一家宾馆又住了下来。
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当我感觉解决无能的时候,我再一次仓惶地逃跑了。宁菊影她显然高估了我,她认为我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这一切,可我显然不是女金刚。
从什么时候,我的心不知不觉地沦陷了?从他发表心有灵犀言论那一晚,还是他举起右手宣誓为我守身如玉那一晚,我并不确切能计算出来,可似乎它们都有份儿。
在酒店与父亲和睿云通过电话后,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然地关了手机。
本来我预定的是6:50的航班,可很悲催的是,7:30的飞往广州的航班已经起飞,我却仍旧呆在候机厅里等待,起飞时间待定。
也正因为我的航班意外地晚点了,所以卢远航不知道以什么办法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只能因为定错了航班而无奈了。
“姚淼,你就只会选择逃走吗?”他脸色很差,态度也很差。
“为什么我要逃走?事情办完了,我是正常离开,好吧?”我的态度也算不上好。一宿几乎不眠,令我顶着两只熊猫眼,心浮气躁。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他有点不耐烦,四下里抬头看看。已经到了春节长假结束的时间,一大早身边就人来人往,的确不适合说话。
“我在等飞机耶,随时可能登机,我没法离开!”我一口回绝。
“呵!”卢远航斜了我一眼,伸手拽过我的胳膊,“你放心,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即使你错过今天所有的飞机,广州也不会从中国的版图上消失!”
我再一次气结,这一次我也只能放弃反抗。过去的经验证明,在愤怒的卢远航面前,我的任何反抗都是无效的。
他就这样蛮横地拉着我的手,直接将我和行李拉进了工行白金卡的贵宾休息室。这样的时间,这个级别的贵宾,大概都不习惯早起。所以,我们两个成为这间贵宾室的唯一客人。
服务员上了两杯红茶后,很识相地退到了外间的服务台。
“为什么逃跑?”他形容有些憔悴,开口就直奔主题。
我一时有些犯晕,昨夜发生的事情,他仍旧不知道吗?温燕妮以大爆丈夫隐私的方式,不仅大获全胜,还算计到了我会替她守口如瓶?!
他与我对视了一分钟,立刻看出我的疑惑,“我昨晚洗完澡给你房间打过电话,饭店只说你定过机票,却不知道你去哪里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又要不告而别?”
我悲哀地望着他,简直无法言语,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又来了!”他低咒一声,“又这样看着我。姚淼,我绝不是个随便的人,你为什么不能信我?”
“你是不喜欢随便,你只喜欢换妻。”我以手掩面,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