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卢远航反应却比我快多了。他脸色阴沉似水,眸子里闪着怒火,一把就将我的胳膊拽住,“还想逃哪儿去?难道一辈子都不见我了么?”
我迅速垂下眼睑,开始挣扎起来,想挣脱他的钳制。我的心“噗通、噗通”跳的很厉害,全身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此刻就是秦尉出现在我面前,也不会令我如此惊慌失措。
眼前这个男人,这会儿我就是不想见,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两人的距离从未如此接近,属于他的味道温暖而清新,如潮水般淹没了我。他的言语虽不乏怨气,却如此自然贴切,好像我们已相处了多年。
他任我别扭地挣扎了一会儿,突然“扑哧”一下乐了,“姚淼,你是害羞了不敢见我才逃跑了吧?喂,你今年多大了?有个男人不需要向谁请示吧?”
我顿时尴尬起来,顾不得再害羞,苦恼地说,“大哥,不要那么自以为是好不好?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完全不记得了。你知道吧,我对酒精过敏,总之……我根本……就不知道昨夜是和你……,如果不是接到你的电话,我完全不知道……,好不好?”
卢远航一下子将我的胳膊摔开了,即使是夜色朦胧,我也能感到他周身温度陡然降低。
他死死盯着我,满眼都是嘲讽和不可思议,我禁不住打了个激灵。“姚淼,你说清楚点,昨夜完全不记得了,什么意思?还是你要暗示我,我只是你某个的对象?”
我跺了跺脚,左右快速环视了一圈,压低了声音,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大哥,算我求你了,你那么大声干嘛呀?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实际情况如此……我就是失去了几个小时的记忆,不记得我俩之间……的事儿了!”
他冷笑一声,又冲上来拉住我的手腕,“那还不简单,我俩再回去那间房,我再给你做足了全套,你不就全记起来了?”
血液冲上了我的脸颊,我惊讶地长大了嘴巴,这个混蛋作出这种反应我一点不奇怪。
我使劲挣了几挣,明显是徒劳,我也放弃了抵抗,有点气急败坏了,“卢远航,那你什么意思嘛?难道说你还需要我对你负责么?”
“哈!”卢远航可能被我这句话雷到了,顿时失笑了,“你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吗?你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你当然要负责!”他慢条斯理地说。
你妹的,难道姐是个随便的人吗?敢作敢当这种词能用在女人身上么,我都没说要你负责呢,我在心里腹诽。两个人一时间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气氛却在这种静默中慢慢地暧昧起来。
卢远航感觉到我在寒气中发抖,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温柔地我揽入怀中。语气明显软化下来,居然有着一丝委屈,“我等了你几个小时,晚饭都还没吃呢!打你手机,一整天都不开机,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在这似水的温柔面前,我的决心土崩瓦解了。贪恋起他怀中这片刻的温暖,将头抵在他的胸前,情不自禁闭上了双眼。
恍惚中,卢远航捧起了我的脸,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们谈谈?嗯?”
我清醒过来,乍一睁开眼,他的黑眸就近在眼前,幽幽地燃着两团火苗。我吓了一跳,本能地伸出手去挡,他炙热的吻就落在我的掌心。
他被我幼稚的举动逗乐了,捉狭地在我掌心舔了一下,我一下子羞红了脸,立刻又想把手收回来。他的嘴唇随之从我的唇上划过,再一次紧紧将我箍进怀里,他是如此地用力,似乎要将我嵌进他的身体,以至于我感觉腰都要折了。
他的脸颊落在我的腮边,呼吸明显粗重起来,在我耳边喃喃低语,“姚淼,姚淼,你不要逃跑,好不好?……”
从昨夜到今夜,我的遭遇实在过于离奇,此刻我简单的大脑,实在处理不了这么深奥的关系问题。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了,开始将他炽热的躯体往外推,“卢远航,你别这样……,今天我不想谈。我不确定,我真的不确定,我俩的关系……究竟是哪种关系,给我时间,让我想清楚!好不好?”我闭着眼睛,一口气喊了出来。
他的身体突然又僵硬起来,“为什么不确定,你心里还有谁呀?不许你说不确定!”他又恢复了蛮不讲理的卢远航真面目。
我恨恨地在他脚上踩了一下,让他先放开我再谈,“你很了解我吗?我的过去你知道吗?除了工作,我对你甚至一无所知,我俩这算哪门子的男女关系?”
他提起一只脚,在地上连续跳了几下,嘴里连连吸着气,倒是不得不放开了我,“啧,啧,真看不出你哪里像淑女了,下黑脚这种事儿也干得出来。我很了解你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只管相信我就是了。了解我有什么难的,我们俩有一辈子的时间,还不够你来了解的?”
我一时震惊了,他的话令我震惊了。我不肯再见他,无非是因为我太清醒,从孳生的,只能是廉价的肉体关系,我不屑与任何男人发展这类关系。
如果我的理解没出错,卢远航的意思,他已经足够了解我了,了解到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来和我相守。凭我的了解,他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我认为此刻他说的这些话,都显得缺乏理由、太简单、太冲动。
我愈发严肃起来,“卢远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会后悔的。正如你所看见的,我这人又娇气、又矫情、又别扭,既不聪明也不精明。酒后如此失态,对自己都不负责任,与淑女什么的,半点都不沾边,我不想拖累你!”
他奇怪地沉默下来,半晌才说,“从我认识你那一天,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说的都没错,你这人净做些奇奇怪怪的事儿,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你。不要认为我做出这个决定很容易,我也一直在斗争。昨夜虽然是你先开始的,但我认为这是天意,帮我做出了选择。”
我忐忑不安地追问,“昨夜……,怎么会是我先开始的呀?”怪不得他要求我敢做就要敢当。可我心里觉得不可能,矜持我还是懂的吧?
他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这你都不记得了?哎,我告诉你,我可是个君子,绝不会趁人之危。你如此地热情,我可没办法拒绝,我是一个喜欢着你的男人,又不是柳下惠!”
热血再次涌上脸颊,我呻吟一声,伸出双手捂住了脸颊,“你胡说!”我的右脚迅速地往他小腿上踢去,完全是下意识地,想挽回一点面子。
这次他显然有了防备,轻巧地闪身避开了,还得意地低笑了两声,意味深长地说,“虽然稍嫌太热情了一点,但是我很喜欢,下次……”
我掉头就走,没有能力再说任何一个字,我从今日后无法在他面前立足了。
他三两步就追上了我,将我拉住,这次他的口气再无任何调侃的意思,“姚淼,你听着,有些事情可能由你开始,但却由不得你说结束。我可以给你时间,但你只能选择我,我不允许你说不!”
我气结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算什么?算表白,还是算威胁?”
他揽住我的肩膀,大咧咧地往办公楼方向走去,“随便你呀,这事儿你可以做主,你说算什么,就算什么!”
我叹了口气,“那你说话算话,先给我点时间吧!”
他看着我上电梯之前,突然说了一句话,同时对我挤了挤眼睛,“时间可不能太长了,我可等不及了!”
我的脸刹那间红了个透。
自那日后连续几天,我始终想不明白,即使秦尉要分手,为什么要采取设计我的办法?这个疑问渐渐成了一种困扰折磨着我。
问睿云,她说:“最简单的方式,你直接去问他。”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吧。目前这样的情境,再见只有尴尬,即使能追究出一个答案,还能有什么更大的意义吗?
睿云却不赞成,她理所当然地说,“姚淼,这是你的权利,毕竟你才是被设计一方。再说,如果你不解开这个秘密,你大概一辈子都会想着这事情。夭夭,当一件事儿成为你的困扰时,为了轻装上阵,就应该以最简单的方式去解决它。”
我认为她说的也有道理,打算找一找秦尉的踪迹。可这么一寻思,我才发现,我的生活中秦尉曾存在过的痕迹都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没有他身边任何人的联系方式,没有他曾经公司的任何联系方式,甚至他母亲的地址我也没有。
我和林菱又见面的时候,我颇为感慨地提起这事儿,无非也就是喟叹一下秦尉做事的缜密程度。为了要我彻底忘记他,从他计划要离开那一天,就悄悄抹去了一切痕迹。
林菱却突然一拍脑门,想起来什么似的,抱歉地说,“淼淼,不好意思,这回是我的错了,我忘记了。大概在你们分手一个多月以后吧,我收到了一张美国寄来的明信片,是秦尉寄给你的。可上面除了我的地址,什么也没有,他就留下一个手机号码,我觉得你不大可能与他联系了。随手给扔梳妆台里了,我明天就快递给你!联系与否,随便你!”
我只是有点吃惊,想法却与林菱毫无二致,给个电话号码让我再找他,这不符合他和我如此分手的逻辑。虽然不反对林菱把它寄给我,但我心中却毫无感觉了。
看来,时光如了秦尉的所愿,我没有辜负了他的好意,终于将他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