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尸体的白布,周默看了下颇为同情的又将那布盖上。对身边的林剑道:“林大人,又查到什么线索吗?”
林剑指着最左边的一具尸体道:“目前,就只有最开始的尸体,我们掌握了点线索”
“还请林大人说来听听”
林剑摸着自己肚子道:“哎呀!我肚子饿了,都查了半天,先去吃饭吧”
“吃饭?”周默疑惑道,自己才到这大理寺都还未到半个时辰。见林剑眨眼知晓这事远不止吃饭这么简单,利落的改口道:“哦,说到吃饭我也饿了,林大人不如一道”
“可以,走吧周助教”林剑大手一挥,带着周默离大理寺最近的一条街-临街,这临街上的一家做面食不错,大理寺的大多公职人员常在这家面食店吃面。
林剑叨着叨着便到了这店门口,对小二喊道:“来两碗羊肉米线”
“好嘞,客官您请坐,马上就给您端上来”收拾着残桌的小二高吊着嗓音道。林剑坐上板凳对身旁的周默道:“吃香菜吗?这的面都加香菜”
“都吃,我不怎么挑”周默坐到对面道。
林剑点点头,抿唇道:“出来说案情呢,是因为现在大理寺内有人传送消息给别人,我也便不好刚才同你详说,二则便是我是真饿了,在那待了几天,出来换换脑子也挺好”
“是,林大人你请说”
等着林剑说话时,周默便看到他从竹筒里抽出一只筷子拿在手里。想到顾延给自己谈林剑时,说他谈案子有一习惯便是手里得有点东西让他比划才有感觉。
林剑转着筷子,对周默道:“先说最左边的尸体,也是我们发现的第一具尸体。在她的身上有三条线索,第一她是燕京城人,有名字叫小青;第二,这小青是她父母卖给别人做童养媳的;第三,则是派人去查买童养媳的人是假的”说着,林剑将筷子放倒在桌上可惜道:“线索到了这,便又断了”
“她父母就没仔细打听过,就把她卖了?”周默周默问道。
“她家里面刚有了个男孩,便想趁早将她卖掉,好多一点家里的口粮给小孩吃”林剑对这事常见便也没什么说法,只是叹息的摇头道。
听此,周默握紧拳头在桌上哐当的砸了下道:“养不活就不要再生,图什么呢?”
端着两碗羊肉面上来的小二陪着笑脸道:“面来了,不好意思让二位就等了”,说着又放下一碟拍黄瓜道:“这是老板,让小的给端上来赔罪的,是我们照顾不周还请见谅”
林剑夹了块黄瓜在嘴里对小二笑着道:“没事,是我这朋友不好”
“没有就好,那两位客官请慢用,小的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小二拿着托盘鞠躬道。
“嗯,下去吧”
周默拿着筷子在碗里搅拌着,提起一筷子面在嘴边吹了吹吃进嘴里,向林剑问道:“那这另外两具尸体,没有一丝线索吗?”
“没有,找到时,尸体都是裸体的没有一丝遮挡”林剑回答道。
周默很是疑惑停住筷子道:“林大人,你还未说这尸体是如何发现的?”
喝了口汤林剑指着店门口道:“从这直走的有个巷叫半截巷,有名的温柔乡。我们便是在那发现尸体的”
用筷子将碗里的花椒一一摘掉边对周默道:“里面的打手原本是将楼里的一位姑娘关到一禁闭室里,未曾想这里面倒有一具十三左右的尸体。那打手怕楼里的妈妈知道以为是自己打死的,定是赔不起这样一位姑娘,赶忙自己带着妈妈来查看究竟。”
“这半截巷死了个人,也是常理,官府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便是”林剑颇带着讽刺的意味笑了笑,又继续讲道:“这妈妈则是觉得楼里死了个不认识的女子不吉利,便塞了点钱让星学馆里的一位祝师来消消灾去晦气”
“可谁知道,这祝师也是个死心眼要看看尸体,知道大燕律法规定女子十四岁下是不能接客人,这便才报了官”
“原是这么回事”周默吃完最后一口米线道,又提问道:“那这楼里的女子都没有一人见过这女子?”
“都一一问过了,报官当晚,十九便带着人给这些女子录了口供。都说不认识”
“这几具尸体都是在半截巷里发现的?”
“对,无一例外。除了这最近的第四具尸体不同外”说完,林剑就着碗口将汤喝干,畅快的打了嗝,笑着起身道:“趁现在半天,去半截巷看看”
“是”周默起身从腰间掏出铜板准备付钱,林剑用手挡道:“不用都记在公家帐上,月末统一付给老板”
“可在下不算是大理寺内人员”
“顾延让我多多照顾你,那我更不能让你付这钱”林剑拍拍他肩膀道。
听林剑这么说,周默便也不好再拒了他好意,便点头跟着林剑走了出去。“林大人,出了这几条人命,你们没打算让半截巷先停业几天吗?”
拿着牙签剔牙的林剑道:“我倒是想,这半截巷的那些姑娘们可不干,没客人她们就没饭吃,没饭吃也就又要闹到我这来。倒还不如来个守株待兔!”
进了半截巷甚是冷清,跟临近街道的热闹格格不入。林剑笑着指到一处名为“胧月”的青楼道:“这第一具便是在这”,说着便敲了敲门。
周默点点头守在他身后,见一身材矮小的老人伸出头见是林剑便什么话都没说将那门打开一扇放他二人进去。
进了门里,那老人拱手道:“杜妈妈吩咐林大人若是查案,请自便,她就不出来伺候了”
林剑爽快的笑了两声道:“那便替我谢谢杜妈妈”,说着便带着周默上了四楼。
站在一处房门前,林剑熟练的掏出一枚钥匙将门锁打开,推门进去站在最边上,对周默道:“这就是发现尸体的地方”
周默点点头,向四周查看了起来。这处房间在最顶上是拿来关这楼里的姑娘,没有一扇窗户,只留了个老鼠洞大的口在墙的最上方,门敞开着正对的是杜妈妈的休息的房间。凶手是如何将这尸体放到这的?
周默蹲在用白石画出尸体轮廓的地方思索着,门一推开便能看到这尸体,周围四处都空无一物,只有些惩罚的鞭子在地上散落着。
“有头绪吗?”林剑问道,见周默不语,林剑继续讲道:“这几日,大理寺内的人还在讨论要不要抓几个祝师来试试看如何将尸体凭空出现”
“为何?”
“这处房间的钥匙换了有半月,楼里的人不知道。这打手还是将那女子关进房间的时候才知换了锁”
“且这杜妈妈说,因之前就有被偷的先例便每隔一段时间自己就单独换把锁,所以……”
“所以林大人的意思是这凶手是懂穿墙之术?”周默挑眉问道。
“倒也有可能不是吗?像国师那样每逢干旱便祈雨唤来甘霖”林剑不置可否的耸肩道。
周默起身摇摇头道:“林大人你这么多年判案的结果都是这么想出来的,那在下倒很是佩服”
“哈哈哈”林剑笑道,拍拍手道:“也不是不可”
周默站到进门的地方朝里看对林剑道:“林大人,你能否站到我这处来,闭上眼”
“好”应声站到此处的林剑照着周默的说法做,闭眼的林剑对周默道:“我倒是还想起一件事,这杜妈妈当天曾叫人来打扫这层楼,顺道也将这间房也打扫过”
“林大人,你能看到我现在在哪个位置吗?”
林剑睁开眼,循着周默的声音找去,见他在这扇门左边的墙角处蹲着房内昏暗极好的隐匿了身形,便站到跟前说道:“周默,你若是不出声,我倒真有可能找不到”
周默拍拍衣角出沾上的灰尘道:“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从打手的视角来看推开门便看到尸体,边上的姑娘肯定也是吓的叫出声,他的第一想法是得澄清,而肯定忽略了这房内还有第二个活人的存在。”
“这打手去找杜妈妈禀告的时间内,这人有很大的机会伪装成楼里的客人逃走”
“妙啊!”,林剑握拳锤着掌心对周默夸赞道:“这我怎么没想到,成天跟他们琢磨是不是有穿墙术”
“按照这一情况来看,现在只需要排查这段日子来有那些下人打扫这层楼,现在又不在这胧月楼的。就肯定知道这后面的查案走向如何了?”
接着在接下来的另外两个青楼的情况亦是如此,林剑算算这要盘问的人数量不是两人能解决的,便急匆匆的带着周默回大理寺,路上还发牢骚道:“底下尽是些给我出馊主意的,让我下命令搜查会穿墙术的人,幸亏办案这几年理智还是在的”
大理寺内,林剑指着往刑房跑的鹿十一道:“带上你的人还有许年的人,去胧月楼、摘星楼和红楼馆盘查在近期有请假,无故旷工的人,只要是在案发后不在的,都给我清点出来。”
“记得抓到人审问清楚,尽量不要上刑具”
“是”鹿十一系着松垮的腰带,往捕快房里跑声音洪亮道:“集合!集合!许年,他妈的你磨叽啥呢?抓人!赶紧的”
听鹿十一说话逗的周默笑了起来,对林剑道:“林大人,我也是练武的人,不如我同他们一道”
林剑转了转眼珠笑眯着眼道:“这累人的事由他们来做,我们还有其他的事”
“是”周默答应道,想着自己也只是顾延让他在这帮林剑查线索,其他的事情自己便也就不管了。
跟着林剑到了他办公的地方,见屋内逆光的背手站着一人。周默瞧着有些眼熟,在想这人是谁?便听到身旁的林剑朝那人道:“顾丞相!”
听是顾延,周默倒是先疑惑上了,摸着今早小六给绑的束带是鹅黄色的,怎么顾延今日穿着这身绣着绿竹的白衣呢?
顾延转身见是周默回来,便走了过来问向周默道:“可有被林剑为难?”
“啊?”突然被这么一问的周默,疑惑的看着他。
一旁的林剑莫名其妙的指着鼻子道:“我怎么就为难周助教了,我感谢他还来不及呢!”“顾延你最好把话说清楚”
“这是我派人对燕京城附近的流民做的在册记录”顾延将手中的册子递给林剑道,指着林剑的办公处示意他二人进去谈。
“多谢”林剑翻开这厚厚的簿子道。
顾延点头心领了这谢意,继续道:“我看了这簿子,在册的流民共有一百零二个,其中女子为二十六个,这其中十四岁以下的有九个,将病死的去掉,还有七个人”
“但这七个人现在都处于失踪”,顾延看了眼林剑问道:“可有出现新的案件?”
“这倒还没有”听到顾延这么一说,林剑不禁“嘶”一声的摸着脑门在他二人面前踱步着道:“真是想的周到,尽找的是没身份让人不察觉的流民”
“我底下的人上报说,这些流民向守卫求助,倒是被打了一顿,便也不敢再来报官了”顾延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剑道。
“我的大哥啊!”,林剑看着顾延的眼神立马凑上前道:“这能怪我吗?大燕朝律法规定着凡没有当地户籍的一律不让进燕京城,除非是有公务,做买卖的商人和异国来交流的。”
“你作为丞相又不是不了解”
顾延向外看了眼天光对林剑道:“这都到了申时,阿默在这也没什么事,我便带着他回去了”
这说话的语气听着也不像是商量,说着便直接带周默出了大理寺。
周默看着门口停的马车道:“哥,你刚从太学过来?”
“倒不是,同天家讨论了些事,便过来接你一同回去”顾延向他解释道。
马车内,周默撑着脸盯着他笑而不语,被看麻了的顾延浑身不自在的凑近问道:“怎么了?”
“哥,今日可是我记错吉祥色了?”
捏了捏鼻梁的顾延,笑着道:“今日在学堂不巧弄翻了砚台,天家召见的也紧,便就穿了件在竹院备用的衣裳”
“哥,我不穿吉祥色你就得骂我,现在自己没穿可该怎么惩罚?”周默摩挲着下巴道。
顾延将将衣袖伸过去将里侧露出来给他看,上面写道:“这是鹅黄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