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一行人从洪福绸缎庄出来向城南走,一路上程剑秋气不打一处来,道:“他娘的气死我了,我以为我的嘴就够贱了,没想到遇到洪元吉嘴更贱,这厮就是欠揍!”
宋慈笑道:“哈,你也知道你嘴贱啊。”
“老大,现在不是讨论我的嘴贱不贱的问题,是怎么收拾这个贱人的问题!我赌一个西瓜,他杀了章二!”
“我跟一个西瓜。”
“那老大你也觉得他杀了章二?”程剑秋一听宋慈跟着说,就以为得到了宋慈的肯定。
宋慈示意程剑秋靠近,程剑秋以为他有话吩咐忙凑上前来,宋慈反手又是一敲,道:“命案也是拿来赌的?”说完也不理程剑秋,转而对关非说:“关捕头,你一直皱着眉,想什么呢?”
关非回道:“就是觉得有点怪,洪元吉不记得出城和与章二分手的时辰,倒记得到达几个地点的准确时辰。”
宋慈露出肯定的微笑,说:“正常人不会记得如此多的细节,细微之处脱口而出,如果不是说谎,便是有心安排,并早已演练过无数次,方可对答如流。”
在三人讨论的时候,李文茵一直留心着四周,此时出言道:“宪司,这快到南门了,没看到有老人家的豆浆摊啊?”
宋慈眼神示意关非,关非快步离开,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大声道:“问到了,李老头的豆浆在这一片很出名,只是他只出早摊,来的略晚些就没有了。”
宋慈道:“看来咱们明天要早起。”
李文茵问:“卯时初刻?”
程剑秋一听就想打退堂鼓:“啊……这么早啊,太阳还没起来呢……”
宋慈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程剑秋:“不要,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宋慈狡黠一笑:“明天文茵和关捕头都不用早起,就咱俩。”
程剑秋垮下脸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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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一行四人再次出现在巷道的时候,天还没亮。
程剑秋不满的嘟囔:“不是只有老大和我两个吗?你们怎么也跟出来了?”
关非淡淡道:“不放心。”
宋慈补上一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程剑秋听了大喜道:“哈哈!老大你还说,你和头儿都没胡子!”
“兔崽子。说的是谁你心里没数吗!” 关非飞起一脚踹在程剑秋屁股上。
“哈哈哈你搭理这个杠精干什么。” 宋慈笑道。
李文茵面无表情道:“之前关捕头不在,程捕快有点欢脱。”
程剑秋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道:“文茵姐,我看错你了!”
众人大笑着看到前方出现一个冒着热气的摊位,一位白发老人在弯着腰忙碌着,便知道找到了杨老汉,走上前选好座位入座。
关非先开口:“老丈,四碗豆浆,还有什么早点,有的也端上来。”
程剑秋插嘴道:“有咸菜吗?”
杨老汉应道:“有有有,四位稍等啊,我这才刚张罗上。”
宋慈道:“不急,老丈,你每天都这么早出摊吗?”
杨老汉边忙活边说:“是啊,年纪大了,反正也睡不着,我啊,没事就喜欢出来看看,看着这人来人往的,也是个乐。”
李文茵问:“老丈,就你一个人吗?”
“老头我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老伴儿走的早哇……”
程剑秋又问:“那你那些儿女都不来帮忙啊,他们就看着一个老人家这么辛苦?”
宋慈制止道:“剑秋。”
杨老汉笑着端上早餐:“哈哈,这后生心直口快的,官人莫恼,老汉不介意。”
宋慈温和的说:“看老丈这样子,身子硬朗的很,精神头也好。”
“是啊,所以我老伴儿走得比我早啊……不说这个了。老汉我那三个子女都是孝顺的,两个女儿已经嫁人,可嫁得不远,隔三差五的能来看我,她们夫家也好老汉这口手艺呢。这么多东西,都是我儿媳帮着准备的,她再帮我们一家准备早点,是我儿子送我过来的,帮我支起摊子再回去,晚一些我这些早点卖完了他还过来帮我收摊,这不,刚走没多久。”
“嗯,真香,你们这手艺这么好,肯定很快就卖光了吧?”
“可不是,不是老头子我吹牛啊,一会儿人就多了,一个时辰后你们再来可就喝不上喽。”
“那我们算是最早的吧?”宋慈笑问。
“今天头一份儿!这不,我都没张罗好呢。”
程剑秋道:“怪不得呢,我就说这么好喝的豆浆我咋都不知道。呐李老丈,以往都多早晚有客人来喝啊?”
“哎呦,这可说不准,总也要到卯时三刻以后吧。”
“那,最近有没有跟我们一样早的?”
杨老汉想了想,道:“有啊,就五六天前吧,有两个后生,也差不多这个时候,那一次老汉我才刚到,我儿子还没走呢,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客人想喝,我就准备呗,也亏了他们俩有耐性。所以从那之后,老汉我出门就更早了,不能叫客官等着啊……”
李文茵拿出两张画像问道:“烦请老丈给看看,是不是这两个人?”
杨老汉又打量了四人一番,发现宋慈格外醒目,便问:“这是位官人吧?”
关非回:“这位是提刑司的宋慈宋提刑。”
“哎呦大官人恕罪,老汉眼拙了。”杨老汉说话就要行礼。
宋慈急忙搀扶,笑道:“老人家可使不得,阁下跟家翁一样的年纪,是我的长辈,如此大礼岂不是要折煞宋某了?”
李文茵拉过一个板凳,道:“老丈请坐。”
程剑秋在一旁笑着说:“老丈,你别看我们官人有名头,其实人可好了,你就当是跟后生晚辈聊天,也别怕什么,横竖都有我们为你做主呢。你看这位,关非关捕头,面黑个儿大,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找他,谁要是欺负你了他一个顶十个帮你打回去!”
杨老汉大笑:“你这个后生啊,老汉怕什么,既然是宋大官人要问的,又这么,这么彬彬有礼,肯定是有道理,老汉且看看。”
宋慈也把油灯拿近一些,好在是夏日,天已经蒙蒙亮,又有灯光,杨老汉仔细看了看,说:“那天天也有点暗,我就记得一个大个子,一个小个子,大个子身形跟这位壮士……”
“关非。”关非自报姓名。
“对,对,关非……捕爷?跟你相仿,可是我就记住他的眉毛了,又粗又黑,就是只有一半,当时我还想呢,怎么是这样的眉毛,怪凶的。他们……是什么人啊?”
宋慈安抚道:“没事啊老丈,他们也不是什么人,我们就随便问问,你别放在心上。”
杨老汉做出我都明白的表情,道:“懂,我懂,保密。”
“哈哈哈,这老丈我喜欢,以后我还来找你玩~”程剑秋大笑道。
关非道:“你个捕快老找人家干吗?”
杨老汉摆手道:“哈哈哈欢迎欢迎,就是不要再问什么事了,喝豆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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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老汉处用罢早饭,宋慈想起程剑秋的话,笑道:“哈,程狗子,你说要经常去,也不怕吓着老人家。”
程剑秋道:“这李老丈是活明白的,你们不懂了吧,年轻的时候指不定跟我差不多呢。”
“是啊,而且你看他差不多六十多了,还这么硬朗,说话也有条有理,没准你们能成忘年交。”
关非道:“但是面黑个儿大是怎么回事?一个顶十个打回去怎么回事?臭小子,你有本事你上啊。”
四个人说笑间来到不远处的城门。关非向守门士兵出示身份证明,士兵行礼。宋慈道:“不必多礼,我就是想来问问,初六那日你们谁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