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江旁庄子内,古老头在给沈晚啼把完脉后便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
风舟野剑眉几乎拧在一起,当初即便是请古芝元医治他中毒快要身亡的弟弟,也没有见他这般为难过。
“可是需要什么奇珍药材?”风舟野沉声询问。
古老头摇头,微微叹气道:“这种毒我从未见过,我解不了。”
沈晚啼眼皮微动,她缓慢的睁眼,圆润的眼睛盯着床顶。
“我喝的酒有问题。”
她轻声开口,风舟野立刻喊了荆褐进来,他手中提着的正是沈晚啼方才喝的酒。
“方才属下已经叫人将所有吃席的村民都看管起来了。”荆褐道。
古老头去检查那酒,片刻之后心底更是沉了几分。
果然,果然啊。
“这种毒一旦入腹,百医难救。丫头第一次中毒不深因此虽是体弱却尚有命在,然而这酒内曾泡过金沸花,金沸花做药酒本也不稀奇,可却能让她体内潜藏的毒素再次发作。”
风舟野眼神冷冽,看着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的沈晚啼,他还是不相信天下无药可医她。
“荆褐,你带我的令牌回京,让各个衙门贴告示寻医——”
“没用的。”古老头打断他的话,叹气道:“不知你可曾听闻凤医凰毒这名头?丫头所中的毒药,便是有凰毒之称的商家小姐商凝制作出来的。”
古老头说完有些怜悯的看着沈晚啼,张张嘴似乎要说什么但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风舟野也有些震惊,“你说的商凝莫不是……”
他的话未说完,但古老头已经几不可见的点点头,
“说起来她与我也算是故交,商凝还未及笄的时候医术毒术便已经出神入化,同我那个小徒弟出去闯荡,还真让他们闯荡出几分名堂来——”
说到这古老头忽然一顿,随后有些激动的说道:“丫头这毒倒也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若能找到我那个徒弟,说不定丫头还有救,我记得商凝当初走之前似乎对我那徒弟说了一句,好像是说总有一天她要制成一副他解不开的毒药。”
风舟野明白了,这也就是说无论商夫人在世时制成什么毒药,古医师的徒弟总有法子解。
“他在哪?”风舟野询问。
古老头思索片刻,道:“我去找他,不过这段时间我可能不会在京城。”
风舟野倒也没说旁的,让荆褐派两个靠谱的暗卫跟着。
沈晚啼始终一言不发,听到自己没救的时候她没有太多的情绪,听到自己还有希望的时候,也是面不改色。
“我留的药还是要给她喝,虽不能解毒,却也能让她多撑上一段时间。”古老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
一时间屋内就剩下风舟野和沈晚啼,她不说话他也沉默的看着。
“那酒是村里人买的,我不相信是巧合。”沈晚啼坐起身,转头冷静的看向风舟野,“安河村一定有左家的人。”
之前沈晚啼一直想不明白,左家到底知不知道她的存在,若知道为何选择十六年后才动手,若不知道又为何这么多年才在皇城边上找到她。
现在她明白了,左家一直掌握着她的一举一动,监视但不作为。
若没有皇帝突然赐婚这件事,左家依旧是在暗中监视她。
“我怀疑我的身份可能与商家有关。”沈晚啼十分冷静。
风舟野惊讶的轻挑眉,她自己已经猜到了?那她未免太平静了。
“若真是如此,你今日所受之苦皆来源……”你的母亲。
风舟野并没有把话说全,但沈晚啼已经明白了。
她摇摇头,“这并不重要,下毒之人并不是她,她做出毒药时本意也不是为了害我。况且我就是个猜测,也没准我真就左家的庶女。”
沈晚啼看向风舟野,她想知道他会怎么说。
风舟野去给她倒了杯水,弯身将水递过去,而后低声道:“你不是。”
沈晚啼抬眸看他,二人离得不算远,甚至可以说很近。
她去接杯子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细长的手指,如此细微的触碰,却像是一丝电流游走在风舟野的心间。
他略微慌张的把水递过去,便背过身去掩饰仅他自己可见的心动。
“古医师见过你母亲,他说你们二人长得极为相似。”
沈晚啼沉眸,如实将自己知道的说了,“我知道,上次左夫人去客栈时,我偷听到她与丫鬟的对话,我便猜出来了。”
风舟野闻言微微挑眉,这小丫头刚才是在试探他?
他勾了勾唇,还行,不算傻,知道留点心眼。
“左家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沈晚啼想不明白,左家这一切的举动感觉没什么意义,为何要养个假的千金,却让真正的左府嫡女流落在外?
左家先前不知道她的模样与商夫人十分相似,也就是说他们从来没有来看过她,就任由别人将她养大,留个隐患在手……
她想的有些头疼,喝了口水便按着太阳穴皱眉忍痛。
“别想了,先养好身体。”风舟野走过去,将杯子放到一旁,“左家的事我会查清。”
“为什么?”这话脱口而出后她就后悔了,这能随便问?
风舟野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晚啼则是觉得有些丢人,默默钻进被子里,双手拉着被盖过头顶,“我休息了。”
“嗯。”风舟野转身便出去,和堂厅里一直守着的弟弟撞了个正着。
风言葡萄似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兄长,弯弯卷卷的睫毛眨了又眨,“阿兄,你耳朵好红。”
风舟野板着脸,“是么?屋内太热。”
“晚姐姐怎么样?刚刚阿翁急匆匆跑出去,我,我害怕……”风言捏着衣角,有些紧张的说道:“我害怕晚姐姐生了很严重的病。”
“不会,她会好起来的。”风舟野侧眸看向卧房,刚刚钻进被子里的人又探出了头,但整个人似乎又有些晕晕沉沉。
他眉头紧皱,当即脸色一沉,“派人彻查毒酒来源,若有知情者告知线索,赏百两纹银,自首者从轻处置,若待衙门查清事实原委,涉事者一律处死。”
荆褐应是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风舟野眯着眼睛,看来还得限制住左家。
他立刻提笔写信,不久之后京城内太子府就飞入一只信鸽。
太子展开信,仔细看上面的内容,然后气笑了。
“来人,派人将左府包围,传圣上令,左府近日沾染邪祟,恐损害圣体,待做完法事后再解禁足。”
太子边传令边往外走,“赶快备马,我要即可进宫。”
内官边快走跟着太子步伐,边为他整理仪容。
“对了,”太子忽而停下脚步,眼中饶有兴致的说道:“再派人去定江码头查查,看看近日风舟野都忙些什么,与什么人走得近,最近又出了什么事。”
风舟野一而再再而三为难左家,肯定不只是因为当年的事,他倒是好奇究竟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他放在心上。
甚至不惜让他主动动用他最为不屑与厌恶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