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淞这话说的疏离,左思薇登时不满起来。
然而周淞完全没理会她的反应,强硬的从人堆里挤了过去。
“施针要稳准快,你穴位认得很准,相信自己。”周淞走到沈晚啼身边,教她如何更准确的认穴。
几针下去,方才还抽搐的大娘已经好转了,周淞又给灌了一副汤药,不消多时大娘便醒了。
“谢谢周郎中,要不是你哟,我这条老命可就保不住了。”大娘一起来,看都没看沈晚啼一眼,只以为是周淞救的她。
周淞摇头,“是沈姑娘救了你。”
大娘愣住,转身去看沈晚啼,沈晚啼已经拿着银针在烤火了。
“谢,谢了。”大娘神情有些不自在,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沈晚啼救的她。
沈晚啼轻点头,左思薇快步走过来,“淞哥哥,这些百姓排了这么久的队,你这时候说停,岂不是让他们白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她话一说出口,那些还在排队尤其是马上就要排到了的人,立马跟着附和。
周淞左右为难,沈晚啼端着茶盏笑道:“左家的义诊堂,难道离了周家少爷就开不下去了吗?”
左思薇撕下平日对沈晚啼的伪善,讥讽道:“妹妹,你如此撺掇淞哥哥停止义诊,你究竟是何居心?百姓们多不容易才能等到御医院周家少爷义诊?你三言两语就让他们的心血付之东流,当真是何不食肉糜啊。”
“够了。”周淞少见的态度强硬,对着那些百姓说道:“今日的确是我的问题,请各位回吧。”
“我等了一个多时辰,说好的义诊不给看倒是早说啊!什么人啊这是!”
“周家少爷就可以把我们当猴耍了吗?今天必须给我看病,不然我就闹去,说你们周家郎中无德!”
眼看着那些百姓要闹起来,临清卫立刻站成一排,防止他们闹事。
周淞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左思薇勾勾唇,柔媚的说道:“淞哥哥,还是继续吧。”
周淞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但也请了人去队尾守着,不让人再继续排队了。
沈晚啼没再管后面的事,已经熬过了最热的时候,接下来应该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太阳渐渐落山,长长的队伍终于要见到了尾。
只是左思薇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自己的丫鬟和家丁离开,而周淞来时本就坐的左府马车,一时间他和自己的两个小厮没了回去的办法。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沈晚啼喊他进客栈先吃饭,李庆今日出门,还要等一阵子才能回来。
周淞心情负责,吃饭的时候也一直看着沈晚啼欲言又止。
好半天他才很诚恳的说道:“对不起。”
“周公子不如同我道歉,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沈晚啼知道他是为上次在丰和楼的事对她道歉。
但那件事她从未放过心里,旁人认为她是什么样的人,这并不重要。
“也许义诊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周淞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他今日问诊上百人,其中来的最多的,当属附近的农户。
然而这些农户连义诊排队都是最吃亏的,那些员外地主只需要派几个家丁来代排,农户们则是要辛苦熬着。
“他们大多数身体康健,我也不知他们为何还要来。”周淞不懂,义诊来的难道不应该是患病之人?
沈晚啼轻笑,“因为周公子你的家世,三代御医,祖父还是名扬一方的御医院首,你定然比寻常郎中医术要好,有不用花银子就可以让你请诊看脉的机会,自然不会有人想错过。”
周淞从未想过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他低头沉思忏悔,好半天才呢喃开口,“或许祖父的决定才是对的。”
“周公子。”沈晚啼见他是真的懊悔,便想再劝说劝说他,“你身为医者心怀天下是好事,不过入了御医院依旧可以悬壶济世,只要你身居高位不忘众生疾苦就好。”
周淞怔愣,身居高位不忘众生疾苦?
对啊,谁说当御医就不能再悬壶济世了呢?这两者本就不冲突啊。
他眼底有种豁然开朗,“沈姑娘,真的很谢谢你,原是我目光狭隘,我竟看低了你,我实在无地自容。”
沈晚啼莞尔笑笑,伸手又帮他添了壶茶。
周淞神采奕奕的看她,从前他只觉得左思薇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理,所以他心中念她。
可今日种种,左思薇的每一个决定都让他觉得陌生。
他看透她宽和体贴的面具之下是高位者的冷漠与不屑,倒不如沈姑娘豁达大度,医者仁心。
“沈姑娘,我,我……”周淞抿唇,想邀请她去周家,好好招待她一次。
沈晚啼疑惑看他,他刚要邀请,客栈外来了人。
“听闻你今日调动了临清卫?”风舟野手持折扇,从客栈外走来,看见周淞的时候眼眸微沉。
周淞怕他责怪沈晚啼,连忙起身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当时情势逼迫,沈姑娘才不得不调动临清卫。”
风舟野淡淡打量他一眼,冷声说道:“沈晚啼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清楚。我自然是知道形势所逼她才会调动临清卫。”
周淞愣住,抬头不解的看他,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风舟野没再理会他,而是走到沈晚啼面前,“客栈终究不安全,我来时已经寻了一个掌柜,让他来打理店内琐事,若他有不懂的地方再去找你。”
沈晚啼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呆滞的点头,好半天脑子才动起来,“我调动临清卫这件事已经传开了?那会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无碍,临清卫合理防止闹事而已,调了也就调了,这是给你的权利,你不必担忧。”
沈晚啼轻轻触碰又挂回项间的玉佩,平静如潭的水面好似有风吹过,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来人,送周公子回京。”风舟野差人将周淞打发走,在他要走的时候又不忘补一句,“听闻左小姐回去后哭了好一会,周公子还是尽快去安慰,免得心心念念的人走远。”
周淞想解释,他已经决定不会继续喜欢左思薇了。
但荆褐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半扶半拖的直接将人带出去。
沈晚啼看相关风舟野,心中疑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所以你怎么知道左思薇哭了?”
风舟野轻轻勾唇,不易察觉的笑一闪而过,他微微俯身,凑近低声道:“沈姑娘可是吃醋了?”
沈晚啼眼睛大睁,谁?吃醋?她?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