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玉风一般的跑回了房,像个姑娘似的坐在铜镜前,举着唇脂,对着眉间描描画画。
他昨日想的是用脂粉覆盖仙纹,但这个时代的脂粉比不上现代的那些,遮瑕力没有那样好。
现在歪打正着,唇脂的颜色正巧与他眉间的仙纹颜色相同,只要他简单的修饰一番,倒也能掩人耳目。
龚玉用唇脂在仙纹上添了几笔,改成了女子眉间的花钿,虽小,但也没了仙纹的轮廓,龚玉对自己的手法很满意。
想来柳白玉即使怀疑,也不可能真的伸手来摸。
但为防意外,龚玉还是偷偷施法,给那唇脂牢固了一下,不说完全不褪色,至少不会遇水即化。
打理好后,龚玉才将那条月牙丝带绑上额间,然后以指腹沾取唇脂,轻轻抹在唇上,让那原本颇为艳色的唇瓣,更加红润。
龚玉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皱了眉头,好像太妖艳了。
可他转念一想,莫如还给指甲染了蔻丹呢,他只是抹了唇,也不算队伍里最突兀的一个,有什么,还有莫如顶着呢。
龚玉自我安慰,收拾好东西,开门下楼去。
其余五人正围着四方桌规规矩矩的坐着,还是昨日的位置。
他们听到楼梯声响,纷纷抬头看来,皆是一愣。
莫如很不给面子,噗的一声将口中的茶水喷出:“龚……龚师弟,你这唇脂抹得也太红了吧。”
龚玉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还没嫌弃你,你倒是嫌弃我来了。
想归想,他倒是没这样说,无视了莫如去到林夏面前,大大方方的拿出唇脂,归还给她:“多谢林夏师姐。”
林夏戏谑的看了龚玉一眼,将唇脂收了,笑着同莫如道:“你这就不懂了,楚楚衣冠只为博他人一阅,男女皆可为悦己者容,这乃人之常情,要我看,龚师弟这番妆容不浓不淡,正是恰好。”
林夏话语一落,林春和柳白玉同时抬头看向龚玉。
龚玉尴尬笑道:“林夏师姐快别打趣我了,我哪有什么心上人,只不过是昨日累了些,唇上没什么血色,担心毁了我万古门派的好名声,这才找林夏师姐求助来了。”
林夏托腮一笑:“我懂我懂,等师弟抱得佳人归时,可定要第一个让我知晓。”
柳白玉想到早日所见的一幕,心中微滞,视线从龚玉的脸上滑向林春,两人目光对上,皆是皱眉错愣,随即同时转开视线。
莫如和董宽左看右看,不明白桌上这股诡异气氛从何而来。
龚玉无知无觉,还是同林夏保证道:“师姐放心,等日后我有了心上人,定然第一个告知师姐。”
林夏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龚玉四下看了看,林春林夏独坐一方,莫如和董宽同坐,他想了想,还是去到柳白玉身旁坐下。
顿时,林春的目光黯淡下去。
柳白玉勾起唇角,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小二端着早菜上桌,一盆清粥,几碟小菜,还有几个热气腾腾的大馒头。
龚玉昨晚被猪粪恶心得吐空了肚子,见到桌上清淡早点,仍旧食欲大振,他拿起木筷想要狠吃几口,却又担心像昨日那样菜里被人动了手脚。
龚玉犹豫不决。
柳白玉见他举筷不动,心下了然。
他轻笑了一下,夹了一个馒头放在龚玉碗中:“吃吧,今日的没毒。”
“真的?”龚玉不太相信他的话。
柳白玉挑眉道:“我何时骗过你?”
“昨日……”龚玉小声嘀咕。
柳白玉失笑:“既然已是昨日,那便是过去的事情,再加我也说过,今后都不会再使计于你,你可是忘了?”
龚玉忆起昨晚两人围着火堆,柳白玉确实说过以后都不再坑他了。
龚玉心中稍松,低头正要咬上一口,忽然又想起昨晚柳白玉夜闯他的房内,还打算偷偷解他额间丝带的事。
这下,龚玉心中的担忧又升了起来,可他又不敢当面质问柳白玉,有的郁闷卡在嗓子眼,憋得他难受的很。
他张着嘴,看着碗中的大白馒头,硬是下不去口。
柳白玉看了他好几眼,终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若是不吃,就给我罢。”
龚玉回过神来,就见柳白玉伸着筷子来夹他碗中的馒头。
馒头个数只有六个,是按照他们人头数量分配的,龚玉虽然长得有些女气,但毕竟还是个大男人,若是没了这馒头充饥,仅靠这几碗清粥小菜,怕是一会儿路上他会饿晕过去。
算了算了,反正他这身体能抗不少毒药,柳白玉都不怕,他怕什么。
龚玉握着木筷往旁一挡,说道:“谁说我不吃了,我只是等这馒头冷了再吃,烫着嘴了怎么办。”
柳白玉看了他红唇一眼,眸光暗下。
龚玉被他那目光盯着头皮发麻,赶忙低头,张嘴去咬那馒头。
这一口咬得太急,馒头热气未散,烫得龚玉嘴唇一哆嗦,嗷嗷的喊了起来。
“烫烫烫……烫死了!”
柳白玉无奈的摇了摇头,很是自然的夹过龚玉碗中热腾腾的大白馒头,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气。
这一下,把龚玉看傻了。
大白馒头上印着的口红印子十分明显,柳白玉像是没看到似的,对着那红唇所留的方向,温柔体贴的轻吹着。
他淡色的薄唇离那红印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很近很近,若是再近一点,就像是要亲上一般。
龚玉脑中发懵,这个时候也没觉得柳白玉的举动有何不妥,他头脑中突然出现了那日两人在床上撕咬嘴唇的一幕。
柳白玉的嘴唇,很软。
唇齿相交,香艳惑人。
龚玉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柳白玉顿了一下,眼眸微动看向龚玉,眼中闪过一抹错愣。
龚玉脑中嗡的一声响,来不及掩藏眼中的欲望,被柳白玉就这样明晃晃的看了个正着。
他瞬间回神,脸颊发烫,掩饰般的咳嗽了两声,垂眸看向别处:“好了吗?”
柳白玉看着两筷之间的馒头,犹如烫手山芋一般,他不太自在的将馒头轻放回龚玉的碗中,轻声道:“吃吧,不烫嘴了。”
龚玉低头一看,馒头上那红色唇印正对着他,想着他刚才看柳白玉的嘴唇看得愣神,龚玉的脸颊更是烧了起来。
他飞快的说了一句:“谢谢师兄。”然后将头埋入碗中,缩着脖子,默不作声的啃着馒头。
柳白玉心中原本还有些异样,见到龚玉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被他逗得笑了出来。
听到柳白玉的笑声,龚玉的两个耳朵都红了,他恼怒的在桌下,轻轻踢了柳白玉一脚。
柳白玉轻佻眉梢,突然出手抓住龚玉的大腿,飞速的捏了一下,然后松开。
龚玉浑身一哆嗦。
柳白玉手心烫人,龚玉隔着裤子都能感觉到那股力量与温热,闹得他心慌意乱。
龚玉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柳白玉含笑看他,将手从桌下拿出放在桌上,意味不明的将五指轻轻收紧。
龚玉嗓子发干,想着柳白玉今日怕不是中邪了,难不成是因为昨晚没取到他的丝带心中不甘,所以一早想尽办法来逗弄他?
龚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怕再次中了柳白玉的圈套,也不敢再闹,收回腿规规矩矩的坐好,低头吃饭。
柳白玉见他安静下来,也没再逗他,随即也安静用膳。
四方桌原本就不大,两人你来我往的这一幕幕,皆被桌上其余几人收入眼底。
林春失落的垂下眼眸,只觉得碗中小菜食之无味。
林夏嘴里咬着大馒头,手心托着下巴,看着两人嘿嘿笑着。
董宽如被雷劈了似的,踌躇的看了莫如几眼,想问,又没敢问。
莫如的表情和龚玉一致,都是见了鬼似的。
因为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柳白玉看似温良和煦的外貌之下,是如何的心冷寡性,所以对他们两人来说,打死都不相信柳白玉会做出这番贴心的举动,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男人。
男人……
莫如的视线落在龚玉的脸上,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这龚玉,他娘的长得就不像男人!
瞧瞧那白皙透光的肌肤,瞧瞧那双灵动勾魂的狐狸眼,那嘴角微扬的嘴唇,今日还抹了唇脂,红嘟嘟的,这副模样可不就是那成了精的狐狸!
莫如心思百转,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他失落的摸了摸脸颊,悠悠的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啊,想当年我莫如也是一可口的少年,如今这地位倒是被一无名后生抢了去。”
一旁的董宽听后,哆嗦了一下,低下头去嘀咕道:“传闻诚不欺我,这常羲仙尊门下,果真是男风盛行,都怪我自己不争气,要不然也不会分到这一队来……太可怕了,我不要好男色啊,我爹娘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好想回家,呜呜呜……”
简单的一顿早饭,只有柳白玉和林夏吃得淡然,其余几人都心不在焉。
饭后,小二将方桌收拾干净,几人就着桌子,拿出各自的令牌来申领门派历练任务。
龚玉懵了,他以为历练任务是早就分派好了的,没想到,还需要通过一块翠绿色的,像是玉佩一样的令牌来施法申领。
龚玉不清楚这茬,自然当其余人拿出令牌的时候,龚玉什么都拿不出来。
他知道柳白玉怀疑他,这会儿拿不出令牌,顿时心急如焚。
柳白玉倒没往别处想。
他看了龚玉一眼,见他愣神,提醒道:“龚师弟,拿令牌出来申领任务了。”
“哦……哦,好,令牌……令牌……”
龚玉装模作样的去翻找包裹,心中那个愁啊,比火烧眉毛还急。
就在龚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柳白玉眼神越来越怀疑的时候。
林夏忽然哀嚎了一声:“天啊,我忘带令牌了!”
龚玉脑中白光闪过,赶忙大喊:“我也是!林夏师姐,我也忘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