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玉跨过门槛来到屋外,随即就被眼前的美景所震惊。
他身居高山之颠,远处的太阳几乎与他的木屋处于一条水平直线,四面八方皆被云海环绕。
他一身滚了金边的白袍站在院中,衣袖被那山巅之风吹得飒飒作响,当真一副仙人姿态。
莫如带着几个白衣弟子过来。
几人站在龚玉跟前,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
“师尊!”
龚玉微微颔首,视线在面前这排白衣弟子的脸上一扫而过。
相比昨日的电闪雷鸣,此时外头天色正好,龚玉这才看清他这帮徒弟相貌。
个个样貌出众,气度不凡,精致的五官带着几分稚气,左右不超过二十。
龚玉不由得在心内叹息,这么好的条件,不收些貌美如花的女弟子,却收一帮大老爷们,常羲可真是浪费,这师尊要是由他来当……
龚玉刚这么一想,脑中忽然浮现出柳白玉的脸,他立马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若他真这样干了,与常羲这衣冠禽兽又有何区别。
他龚玉既然来这一趟,顶着仙尊的身份,又有这么大一帮徒弟,怎么也得干一番事业出来。
为了谨防有人中途拖他的后腿使绊子,干事业之前,先得把底下的人给收复了才行。
柳白玉就是龚玉的首要目标。
收不服柳白玉,他龚玉还不如改名叫龚石得了!
“走,带我去找柳白玉!”
龚玉气势如虹,冲着眼前几人一声令下。
随即莫如领路,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柳白玉的屋子前进。
莫如在一间木屋前停了下来,回身同龚玉道:“师尊,到了。”
龚玉点了点头,冲一旁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那弟子点了点头,板着脸冲上前,抬腿,刚做出一个踹门的姿势,就被龚玉伸手拽着后衣领拖了回来。
弟子愣然:“师……师尊?”
龚玉看着他,脸色难看:“你没学过敲门?”
弟子咽了咽口水,心里想着难道你不是带我来找柳白玉麻烦的?
可他看着眼前龚玉那张要吃人的表情,倒是没敢说出来。
龚玉叹了口气。
从这旁人对柳白玉的态度来看,可见柳白玉以前的日子当真是过得不太如意。
龚玉将战战兢兢的弟子放开,无奈道:“得了,我去敲。”
龚玉刚上前几步,房门已经被人从里头打开。
柳白玉看到门外的龚玉时,脸色不太自然:“师尊?”
对于柳白玉的反应,龚玉像是没看到,冲他笑道:“白玉啊,为师对你身上的伤口不太放心,所以特意拿来了金疮药,帮你上药。”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龚玉声调微变,听在旁人耳中,有一股意味不明的含义。
果然,柳白玉面色一沉,拒绝道:“多谢师尊,弟子伤处……”
他还未说完,龚玉蓦然抬手,冲身旁的弟子挥了挥:“绑起来!”
“是!”
那几个弟子见自己终于派上用场了,拿起手中的捆仙绳,在手中绷了绷,然后便朝着柳白玉围去。
柳白玉倒是个能屈能伸的脾性,知道龚玉这边人多,他打不过,也就没有挣扎,任由几个人将他捆了起来。
整个过程,柳白玉都只是用一双黑沉的眼眸,看着龚玉,一言不发。
龚玉假装没看到,冲另外几名弟子道:“捆好后扔到床上去!”
原本混乱的场面,瞬间静止。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龚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就连柳白玉那波澜无惊的清隽面容,都有几分破裂。
其中一弟子,看了看柳白玉,又看了看龚玉,心有不忍的道:“师尊……这……不好吧……”
龚玉眉梢一挑,抬手朝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想什么呢,为师要给他上药,赶紧抬进去!”
龚玉这话一出,那名弟子也没敢再多说,几人合力把捆起来的柳白玉抬进去,然后扔到了床上。
他们还不用龚玉开口,就拿着捆仙绳,将柳白玉的手脚分别束缚在床头床尾。
随即,龚玉背着手,慢悠悠的踏进屋内:“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齐声应道,低着头,慢慢往屋外退去。
“莫如。”龚玉喊了一声。
“啊?”
莫如像是受到惊吓的猫似的,差点蹦了起来。
龚玉冲他笑道:“你带着人守在百步之外,不许任何人偷听。”
听到龚玉这话,莫如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显然受惊不小。
床上的柳白玉,直接白了脸,两眼一闭,像是认命了似的。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心思各异。
龚玉见状,眉头一皱催促道:“还不去?”
龚玉幽幽的叹了口气,退出门外,贴心的将两扇门扉拉上。
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唯有几扇纸糊的窗户,透着丝丝外头的日光。
柳白玉躺在床上,两手被捆仙绳向两旁拉扯着,仔细一看,他浑身都在发抖。
龚玉原本心中还有几分火气,可看到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再想到旁人对他的态度,龚玉想逗弄他的那份心思也歇了些。
龚玉将金疮药打开,在床边坐下,伸手去拉柳白玉的前襟。
柳白玉蓦然睁眼,死死的盯着龚玉,恶狠狠道:“你敢碰我,我就咬舌自尽!”
龚玉的手一顿,挑眉笑道:“我还就碰了!”
说罢,龚玉不顾柳白玉的反应,将他的前襟拉扯开来。
柳白玉浑身绷紧,双目瞪圆,额头青筋直冒,四肢不停的挣扎起来,胸前的伤痕被他这番折腾,再次裂开,渗出丝丝血迹。
龚玉见血就觉得心烦。
“少给我找事儿。”
他嘴里啧了一声,两指一并,朝着柳白玉的额头重重弹了一下。
柳白玉吃痛,脸颊一颤,倒是安静下来。
龚玉趁机拿出金疮药,将药粉洒在他胸前的伤口上。
柳白玉浑身肌肉绷紧,药粉撒下的痛楚,令他脑中一片空白,暂时忘了去质疑眼前男人的目的。
看着柳白玉身上的鞭伤,龚玉眼眸微暗。
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柳白玉不屈于常羲,所以常羲时常命人欺压他,这就导致了柳白玉每次受伤后,都没有用药,每一次都只能他自己硬抗过去。
龚玉一边给他抹药,一边观察着他的伤处,新伤旧伤层层叠加,明明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身体都没发育完全,却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看着柳白玉,龚玉不禁回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时候,那会儿的他,吃好喝好玩好,样样都好……
突然,耳侧传来一声抽气声。
龚玉手一顿,看了柳白玉一眼。
只见柳白玉满头汗水,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脸颊的肌肉绷紧,显然是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没有喊痛。
龚玉知道,他定是忍了很久,肯定是刚才哪一处的伤口伤得深了些,他才没忍得住,让痛楚从牙关溢出。
龚玉垂下眼眸,继续给他涂药:“痛就喊,又没什么丢人的,谁不怕痛啊,那都是连了心的,我当初切菜的时候切到了手指……”
龚玉蓦然一顿,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眼眸一动,看向柳白玉。
幸好,柳白玉痛得眼眸都涣散了,想来是没听清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龚玉松了口气,担心自己再说漏嘴了,也不再多说,安心的给柳白玉上药。
很快,柳白玉身前的伤口都处理得差不多了,还剩他背上的伤口没抹。
龚玉跟他商量:“你躺着背上擦不了,我给你松了绳子,但你别再像早晨那样发疯,行吗?”
听到他这话,柳白玉的意识稍稍恢复清醒。
他轻喘着看向龚玉道:“不敢劳烦师尊……让莫如进来,给弟子上药即可……”
龚玉想了想,点头道:“行,那我就把药放这了,一会儿让他进来帮你。”
柳白玉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眼眸有些迷茫。
龚玉看到他这样子,心软了,掐了一把他的脸颊,当作报了早晨的啃咬之仇。
柳白玉虽痛,但仍旧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像是要认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龚玉见他如此,心情大好,笑道:“我今日来的目的,除了给你送药,也是想告诉你,我早晨说的都是真的,为师跟你保证,以前的那些龌龊事儿不会再发生了,你且安心做好你身为弟子该做的事。”
柳白玉有些防备的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龚玉心中叹气,看来这事儿还急不得。
龚玉去到床榻四周,替他将捆仙绳解绑,然后把金疮药放在桌上。
“这药擦完就留你这,不必送还给我。”
柳白玉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条腿踩在地上,一条腿支撑着踏在床上。
他静静的看着龚玉,没有开口道谢的打算,就只是这样看着,怀疑又警惕。
龚玉摇了摇头,再次叹息常羲真不是个东西,把这么一个温润少年,吓成了精神病了都。
龚玉离去后没多久,莫如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金疮药,同柳白玉道:“师尊好像变了个人。”
柳白玉嗤笑一声:“谁知道又是玩什么花样,他那般的人,怕是到死的那天,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莫如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柳白玉低头看了一眼身前的伤口,眉头紧锁。
莫如看出他的担忧,宽慰道:“你不必担心,这药是我看着他从木架上拿来的。”
听到这话,柳白玉才点了点头:“劳烦了。”
说罢,柳白玉起身脱去弟子服,露出精壮的背部……
躲在窗外偷看的龚玉,确定柳白玉把背上的伤口涂了,才蹲身往旁挪了挪,然后慢悠悠的起身往来时的路上走。
其余几个弟子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侧,皆是一副苦瓜脸。
龚玉走了几步,突然脚步一顿。
其余几名弟子立马收敛了表情,低下头去。
龚玉看了他们一眼,扯了扯嘴角,威胁道:“方才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我就揍谁!”
几名弟子疯狂点头:“弟子定然守口如瓶!”
龚玉满意的点了点头:“挺好,你们几个带我去书房,帮我把最基础的仙法书籍给我找出来!”
其中一弟子问道:“师尊……您要最基础的书籍干什么?”
龚玉冷笑一声:“怎么,还不许为师复习是吗?”
“弟子不敢。”
龚玉抬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还不快走,男人干事儿别磨磨唧唧的,就你们这样,猴年马月才能成为修成正道。”
那几名弟子被龚玉一番讥讽,也没生气,反倒像是被他点化了似的,神情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就连齐声应“是”,都充满着一股干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