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仓地窖的密道尽头,沈墨仪攥着从沈母断臂里摸出的“刑部黑阁”银戒,指尖还沾着暗河潮气。
刚从毒水围堵逃进通道,齐云白的笑声仍在入口飘着,喊着要用“菩提毒株”换沈母的命。
火折子光晃得银戒内侧“菩提毒株”四字忽明忽暗:
阿贵举着沾石屑的红铜匕首护着阿福;靳寒川胳膊上的毒伤渗血,青黑印子爬过手肘。
他时不时用袖口蹭,越蹭越脏;李叔盯着入口,短铳准星对向外面,指节攥得发白,指缝夹着半片霜叶,苦味儿在舌尖打转。
沈墨仪蹲在石地上,火折子光在石壁投下晃影,暗河水“哗啦啦”混着差役喊叫声。
她捏着银戒,戒身接缝的裂纹显眼。
撬石缝时撞出的缺口沾着石屑,内侧刻痕毛糙得像硬凿出来的。
“这戒肯定有夹层!”
她抬头看靳寒川,“我娘不会平白把空戒藏在断臂里!”
靳寒川刚要阻拦,沈墨仪已咬着牙将银戒往石壁砸。
“咚”的闷响在通道回荡,戒身裂开大口,指甲盖大的玻璃管“啪嗒”落地,管内淡绿色膏状物冒起密泡,像泼了水的热炭,还带甜腥味。
“别碰!”靳寒川扑过来按住她的手,指尖碰玻璃管就缩回,掌心留淡红印,
“这是菩提毒株标本!沾皮肤就完!上次漕帮兄弟沾了点,半天胳膊就烂了!”
阿贵娘抱着阿福后退,孩子攥着她衣襟:
“娘,这东西跟烂菜叶似的!黏糊糊好恶心!”
“墨仪姐,跟盐仓的黑毒水不一样!”
阿贵举着匕首挡在前面,手有点抖,“这绿的还冒泡,像坏了的菜汤!”
沈墨仪盯着玻璃管:“银戒是我娘断臂里的,她想让咱们发现毒株!齐云白藏这儿,就是仗着银戒是黑阁的,没人会查!”
李叔用短铳桶了桶玻璃管:
“这东西碰不得,赶紧藏!差役声音越来越近,再等就被堵了!”
沈墨仪刚把玻璃管塞怀里系好衣襟,就见入口毒水漫到脚边,红铜匕首刀身泛青。
“不好!毒水来了!”
她拉靳寒川往暗河支流退,“往河边走!水里或许能挡毒雾!”
“水里会不会也有毒?”
阿贵娘把阿福往怀里紧了紧,“阿福皮肤嫩,沾到咋办!”
靳寒川扫了眼漫过石头的青黑毒水:
“先去河边!总比被浸到强!”
大伙儿刚挪到岸边,沈墨仪突然“嘶”了一声。
怀里传来碎玻璃响。她伸手摸,玻璃管已裂,淡绿色膏状物渗出来,一沾空气变紫雾,像活蛇缠上靳寒川的胳膊。
“滋滋……”
紫雾碰伤口就响,靳寒川的伤口冒白烟,溃烂的肉翻出来,青黑毒素顺着血管爬得更快。
“快躲!”沈墨仪把他往旁拉,紫雾追着影子飘,差点沾到阿福衣角。
玻璃管裂成两半,膏状物遇空气全变紫雾,缠上阿贵的匕首时,刀身泛青还“滋滋”响,飘出金属烧糊味。
“这雾怕红铜!”
阿贵往后跳,匕首对着雾,“你看它绕着匕首走!”
紫雾果然绕开匕首,往阿贵娘和阿福飘。
“往我这儿来!”阿贵举匕首挡在阿福前,雾碰到匕首影子就缩。
紫雾沾到通道壁,石面变青黑冒白烟,混着烂水草腥气,呛得阿福捂鼻咳嗽:
“娘,这雾跟烂鱼似的!我怕!”
“别怕!有我护着!”
阿贵拍他的头,匕首始终挡在前面。
沈墨仪后退时蹭到碎石,手撑地蹭破皮。她站稳就见靳寒川的伤口。
溃烂的肉翻出,隐约见骨,青黑毒素像小虫子在皮肤下游。
靳寒川抽气,冷汗滴湿衣襟,攥着她的手腕:
“红铜碎片!快拿出来压毒!上次阿贵中毒就是靠这个!”
“对!红铜能压毒!”
阿贵摸出怀里的碎片递过去,手一抖差点掉了,“碎片带体温,按上就不疼!”
沈墨仪接过碎片按在靳寒川伤口上,碎片瞬间发红像烙铁。靳寒川闷哼,额角青筋鼓:
“别停……再按紧点……这点疼比挨刀子轻!”
李叔往入口看:“不能耗了!紫雾越来越浓,再等连呼吸都难!墓坑在对面,快过去!”
“阿贵先探路!”
沈墨仪往暗河对面指,“看看石头稳不稳!”
阿贵踩着石头跳上岸:
“墨仪姐放心!这边石头稳,我拉你过来!”
靳寒川忍着疼站直:“别让雾沾到脖子、脸!上次有兄弟沾到脸,半天肿成馒头!”
沈墨仪扶着他踩石头过河,水凉刺骨。刚走到中间,阿贵突然喊:
“水里有东西!”
她抬头见水面泛绿光。
靳寒川滴在水里的血,让紫雾凝成海鲨徽纹,连“毒源:黑礁岛祭坛底层”的字都看得清。
“这雾还能显字?”
阿贵眼睛直了,“是黑礁岛祭坛!”
沈墨仪加快脚步上岸:
“齐云白故意让雾显这个!就是引咱们去祭坛!”
“有埋伏也得去!”
她攥紧拳头,“不毁毒株,我娘和南京城的人都遭殃!就算是陷阱,我也闯!”
老舵主手下凑过来,手指蹭过岸边红铜粉:
“齐云白用红铜做底座,想栽赃黑阁!他连自己人都骗!”
他突然红了眼:“十年前我侄子送漕粮去书院,说后院有烂草混铜锈的味儿,还见他们半夜搬黑罐子,说装的是腌菜!”
“现在想,那肯定是毒!我侄子失踪,肯定跟这有关!”
“老舵主,别自责!”
沈墨仪拍他的肩,“现在得找对付齐云白的办法,找到毒株才能报仇!”
靳寒川盯着玻璃管底座冷笑:
“金陵书院是清流党的地盘,他们早跟黑阁勾着,想靠毒株控制南京城!表面正派,背地里比黑阁还狠!”
“难怪齐云白总往书院跑!”
阿贵气得手抖,“每月让漕帮送‘书纸’,原来是送制毒的料!”
“现在去书院没用!”
沈墨仪把底座揣进怀里,“咱们没实据,去了只会被反咬栽赃!上次漕帮老舵主就是这么被坑的!”
她往墓坑指:“先去躲着,等找更多线索!紫雾快过来了,墓坑能挡挡!”
李叔点头往墓坑走:“快!我看见雾沾到草,草瞬间就枯了!”
阿福拉着阿贵娘的手:“娘,书院的人都坏吗?为啥做毒不做糖?”
“就齐云白他们坏,其他人说不定不知道!”
阿贵娘摸他的头,
“找到证据就能抓他,到时候给你煮红薯粥,放双倍糖!”
阿福眼睛一亮:“好!我要喝红薯粥!”
大伙儿往墓坑走,刚靠近就听见水滴声混着毒水桶滚动声。
沈墨仪抹了把脸上的土,火折子光下,角落里放着个铜制祭坛模型,比巴掌大,上面的海鲨徽纹跟阿福爹船上的一模一样。
“你们看!那是啥!”
她拉靳寒川过去,模型上“需沈家血+海鲨徽纹”的字刻得清楚。
“这是祭坛模型!”
阿贵凑过来,“我爹说齿数越多海盗头目等级越高,这个肯定是最大的!”
靳寒川刚要碰模型,突然指墓坑外:
“外面的紫雾不对劲!往水里飘还凝在一起了!”
大伙儿往口看,紫雾被风吹着碰靳寒川的血,在水面凝成完整海鲨徽纹。
连鳞片都清,旁边用红铜粉混血写着“毒源:黑礁岛祭坛底层”,绿光下特显眼。
“这是黑礁岛海盗头目的徽纹!”
老舵主手下喊,手不停抖,
“我侄子就是被戴这徽纹的人抓走的!说要带他去祭坛‘献祭’变怪人!上次红铜库的绿苔怪人,说不定就是他!”
“齐云白连海盗都勾上了!”
阿贵举着匕首戳墓坑壁,石缝掉出红铜粉,“他想靠海盗运毒株,官府查不到!”
沈墨仪碰了碰红铜粉:
“他勾结清流党还合伙海盗!毒源在祭坛底层,咱们得去毁了,不然南京城的人都遭殃,连阿福的红薯粥都喝不上!”
李叔贴石壁听动静:“差役在河边搜,暂时没发现咱们!但不能一直躲,得赶紧去祭坛,不然迟早被堵!”
靳寒川按着伤口:“红铜粉能指路,之前密道就是靠这个!跟着粉走肯定能到!”
阿福抱着阿贵娘的脖子:
“娘,去祭坛有危险吗?我想回家喝红薯粥,甜到心里去的那种!”
“毁了毒东西就带你回家煮!”
阿贵娘拍他的背,“叫上墨仪姐一起尝!”
徽纹红光还没褪,墓坑入口传来“哗啦”声。
毒水顺着缝隙渗进来,碰地上红铜粉“滋滋”冒白烟。
“不好!毒水漫进来了!”阿贵娘把阿福抱到高处石头上,“再不走就被淹了!”
沈墨仪往口看,毒水已漫到门口,紫雾飘进来点,呛得人咳嗽:
“快往深处躲!里面有石缝!”
她拉靳寒川往里面跑,脚下腐土滑,差点摔了。
“你小心!毒水沾衣服会渗皮肤!”
靳寒川扶着她,伤口疼得额角冒冷汗。
阿贵举着匕首扫毒水:
墨仪姐,我帮你挡!这匕首能克毒,水碰到影子就绕!”
李叔和老舵主护着阿贵娘和阿福往石缝挪:
“快进去!能躲五个人,挤挤就行!”
沈墨仪刚把靳寒川扶到石缝旁,紫雾突然加速扩散,沾到草瞬间枯死。
“快躲进石缝!”
她拖着靳寒川滚进去,腐土溅满脸,后背被石头硌得疼,却先护着他的伤口:“你没事吧?”
“没事!”
靳寒川帮她擦脸上的土,“你也小心!”
阿贵娘抱着阿福滚进来,孩子哭了:
“娘,土里有虫子!我要回家!想我爹了!”
“虫子走了,你爹在等咱们!”
阿贵娘帮他抓脖子,哄着他。
阿贵和李叔也挤进来,石缝太小,阿贵的匕首不小心碰到李叔的胳膊。
“小心点,匕首别对着人!”李叔抽了口气。
“对不住!”阿贵赶紧挪开匕首。
李叔贴石壁听外面:“差役脚步声近了,还有毒水桶响!得找别的路去祭坛,被堵在石缝就是死路!”
沈墨仪往石缝外看,火折子光下,模型旁的半块银戒闪着光,跟她手里的款式一模一样:
“你们看!模型旁边有半块银戒!跟我手里的能对上!说不定藏着出去的线索!”
靳寒川点头:“阿贵,你去捡!你动作快,我跟墨仪姐往入口扔石头引差役!拿到就赶紧回!”
“放心!我从小在码头爬高上低,这点事难不倒我!”
阿贵攥紧匕首。
腐土腥味还在鼻间,墓坑外突然传来差役喊:
“齐先生说墓坑里有人!往里面扔毒烟!多扔两捆,别让他们喘气!”
毒烟味顺着石缝飘进来,呛得人眼泪直流,阿福咳得小脸通红。
沈墨仪赶紧捂住他的嘴:“忍一忍,咱们很快出去!”
而那半块银戒,在火折子光下闪着光。
之前藏过毒株标本,说不定就藏着逃出去的密道线索。能不能活,能不能去祭坛救沈母,全看这银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