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仪手里的红铜碎片突然烧得发烫,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毒源库深处“咔嗒咔嗒”的响声越来越近,跟有无数只老鼠在啃石头似的。
齐云白的黑哨吹得又尖又利,阿福刚想躲,绿苔怪人的木棍就砸到他脚边,石渣子溅得他小腿生疼。
“娘!我怕!”
阿福死死攥着阿贵娘的衣襟,眼泪“吧嗒”掉在衣襟上。
阿贵娘赶紧把孩子搂进怀里,往石壁后缩:
“阿福别怕,阿贵哥在呢!”
阿贵举着断刀死死顶怪人的木棍,胳膊抖得跟筛糠似的,刀身嗡嗡响,虎口麻得快没知觉了:
“这玩意儿咋跟头牛似的!墨仪姐,你快找出路啊!再晚阿福就危险了!”
靳寒川用刀背挡开差役劈来的刀,“当啷”一声脆响,火星溅到他手腕上:
“墨仪,别分心!我帮你挡着!”
沈墨仪盯着碎片上跳动的红光,突然看见红光顺着石壁纹路爬,跟条红蛇似的钻进黑处:
“跟着红铜光走!石壁后面有机关!阿贵,再撑十个数!”
“十!九!”阿贵咬着牙喊,胳膊已经开始打颤,“墨仪姐,快点!我快顶不住了!”
沈墨仪攥着红铜碎片往石壁冲,火光晃得人影忽长忽短,一个满脸横肉的差役举刀拦路。
刀风“呼呼”刮过脸,带着股汗臭和劣质酒气,熏得她胃里发翻。
“想走?先过老子这关!”差役咧嘴笑,露出黄牙。
沈墨仪侧身想躲,脚下却蹭到碎石子,“哎哟”一声踉跄,膝盖磕在石地上,疼得她倒抽凉气。
裤子磕破个小口,渗出血珠,沾着石渣子又疼又痒。
“你敢拦我?”
沈墨仪手腕一翻,银簪“当”地挑开差役的刀,指尖的毒血没留神蹭到差役手背。
差役愣了两秒,突然“嗷”一嗓子往后蹦,手背瞬间青黑,跟泼了墨似的:
“疼!这娘们的血有毒!比开水烫还疼!快离她远点!”
旁边两个差役本来还想上前,一听这话赶紧往后缩,其中一个小声嘀咕:
“别傻了,犯不着为了齐云白送命!”
阿贵见差役退了,赶紧喊:
“墨仪姐,快找机关!怪人又要扑过来了!”
沈墨仪抬头一看,绿苔怪人果然甩开靳寒川的刀,举着木棍往阿福方向扑,绿苔掉地上“滋滋”冒白烟,腥气飘得满窖都是。
她赶紧往前扑,刚到石壁跟前,脚下“哗啦”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个铜制针管,管身刻着“济世堂”三个字,正是她爹药行的记号,管身上还沾着点黑乎乎的干渍,看着像陈年的毒。
“这是……”
她拔掉管塞,里面卷着张泛黄的纸,展开一看,血写的“沈林氏断臂赎罪”歪歪扭扭的,笔画都在抖。
沈墨仪攥着纸,指尖发颤,声音都有点哑:
“这是我娘的字!她一辈子连蚂蚁都舍不得踩,咋会‘赎罪’?肯定是齐云白逼的!”
靳寒川挡在她身后,刀背顶怪人的木棍,胳膊都在抖:
“先开石门!这血书是证据,别被差役抢了!”
“可这字……”
沈墨仪还想再说,就见红铜碎片突然射出道红线,直扎石壁,漕帮水纹印被照得发亮,纹路里的红铜粉跟着闪。
“别犹豫了!”
靳寒川突然发力,把怪人逼退半步,“火快烧过来了!”
沈墨仪刚要推石壁,身后差役又追上来,刀风离后背就半寸,布料都被刀风刮得贴在身上:
“齐云白,你别想拦着我!今天我非要找出真相不可!”
“想跑?没门!”齐云白挥着黑哨追过来,哨音尖得能扎破耳膜。
石壁上的碎石渣“簌簌”往下掉,有几粒砸在沈墨仪头发上,凉得她缩脖子。
绿苔怪人受哨音刺激,猛地转身扑过来,爪子都快碰到阿福的头发了。
阿贵娘赶紧把阿福搂紧,眼泪“吧嗒”掉下来:
“阿福别怕,墨仪姐会护着咱们的!”
阿福攥着阿贵娘的衣襟,哽咽着:
“娘,我不怕,我能帮你们捡石头砸怪人!”
沈墨仪把红铜碎片贴在石壁上,红光“嗖”地钻进石头里,石壁“轰隆”往两边挪,露出个黑黢黢的石门,门里飘出的腥气比毒针还冲。
“这门……”
沈墨仪刚要推,手指摸到石门纹路,突然停住,用火折子凑近一看,
“这是我爹画的水纹印!末尾有小弯钩,跟我爹的笔迹一模一样!只是中间多了个‘黑’字,跟银戒上的一样!齐云白早动过手脚!”
靳寒川凑过去看了看,点头认同:
“你说得对,这门说不定是陷阱,得小心!”
“那咋办?”
阿贵急得直跺脚,“后面火都快烧到脚边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黑衫的人从差役堆里走出来,腰间“刑部黑阁”的腰牌反光晃眼,差役们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自动让开条路。
他手里转着枚血玉钥匙,钥齿缺了一颗,边缘毛糙得硌手:
“沈姑娘,别白费劲儿了。这石门得真血玉钥才能开,你手里那枚,齐先生早仿好了。”
沈墨仪摸了摸怀里的真钥匙,冰凉的玉温让她定了定神:
“你是黑阁的人?齐云白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儿?就不怕官府查下来砍你脑袋?”
“好处?”
校尉冷笑一声,脚尖踢了踢绿苔怪人,怪人“呜呜”哼了两声,
“黑阁要的是红铜控制权,齐先生每年给三百斤红铜,换你们这些‘乱党’的命。官府里一半人都拿了好处,你以为会查?”
阿贵忍不住喊,脸都涨红了:
“你们拿老百姓的俸禄,却帮齐云白作恶!良心不会痛吗?你们家里就没老婆孩子?”
校尉突然举刀指向阿福,刀刃离孩子的脸就半寸:
“放了这孩子也行,把钥匙扔给我!不然我让他吃点苦头!”
阿贵娘赶紧把阿福搂紧,膝盖都在抖:
“别碰我儿子!我带你找钥匙,我知道真钥匙在哪,求你别伤害他!”
沈墨仪盯着校尉手里的假钥匙,突然喊:
“你那钥匙是假的!我爹做的真钥匙没红铜粉,摸起来滑溜溜的;你这枚一擦就掉粉,还硌手!差役兄弟,你们摸摸就知道了!”
一个瘦高个差役忍不住凑过去,用手指蹭了蹭假钥匙,指尖沾了红粉:
“还真有铜锈味,摸起来还糙!校尉大人,这钥匙不会真是假的吧?”
校尉脸色一沉,瞪着瘦高个差役:
“少胡说!齐先生怎么会骗咱们?再敢乱嚼舌根,我先砍了你!”
瘦高个差役吓得往后缩,却还是小声嘀咕:
“可……可火都快烧过来了,要是钥匙是假的,咱们拼了命也没用啊!”
其他差役也跟着附和,有的说:
“是啊大人,咱们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呢!”
校尉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举着刀威慑:
“谁再敢说废话,我就当他是乱党,一起杀了!”
老舵主手下突然举着漕帮令牌往前迈一步,令牌上的铜锈跟干血似的:
“你们黑阁的人,十年前杀了我侄子!他才十七岁,跟着我跑船,发现你们偷偷运禁品,就被你们用毒害死!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手里还攥着‘乙亥七’的船板!”
校尉脸色一沉,刀往石地上一劈,火星溅到老舵主手下脚边:
“你倒记得清楚!既然不想活,我就成全你!”
老舵主手下没留神撞到石壁,后背疼得龇牙咧嘴:
“我早就想跟你们算账了!今天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让你们伤害墨仪姑娘!”
就在这时,地窖入口传来“救火!火要烧进来了!”的喊叫声,橙红色的火光把通道映得通红,热浪烤得人皮肤发疼。
一个漕帮兄弟连滚带爬跑进来,衣服袖子还冒着烟:
“不好了!黑阁的人在外面放火!喊着要‘毁尸灭证’,火都快到通道口了!”
“这群人也太狠了!”
沈墨仪赶紧喊,“老舵主,你拦着校尉;李叔,带兄弟找湿布挡火;阿贵,你看好阿福和阿贵娘!”
老舵主手下从怀里掏出个纸包,“哗啦”往校尉脸上撒,刺鼻的辣味呛得校尉往后蹦:
“我早防着你们这招!绿苔怪人怕硫磺,你们这些黑阁的人,也怕吧!”
校尉揉着眼睛,气得大喊:
“老东西,我非宰了你不可!”举着刀就冲上来。
老舵主手下赶紧用令牌抵挡,“当”的一声,令牌被砍出个小口:
“墨仪姑娘,你们快进密道!我来拦着他!”
靳寒川拉着沈墨仪往石门退,手指不小心碰到她掌心的毒血:
“快开门!火都烧到你头发了!”
沈墨仪掏出真钥匙,刚要插锁孔,突然瞥见校尉腰牌背面:
“你们看!腰牌上有‘乙亥七’船号,跟毒针上的一模一样!这就是黑阁和齐云白勾结的铁证!”
众人凑过去看,腰牌上的字歪歪扭扭,“七”字的竖弯钩还缺了一截。
老舵主手下哽咽着:“这跟我侄子尸体上的船板刻字一样!我侄子死得太冤了!”
校尉慌了,赶紧把腰牌塞进衣服里:
“少胡说!这是黑阁统一刻的!放火跟我们没关系!”
阿贵指着校尉的腰牌,声音带着哭腔:
“我爹船上的海盗,腰上也挂着同款记号!是红铜片刻的,太阳底下还反光!我爹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暗河方向突然“哗啦”一声,一个穿灰衣的人从水里跳出来,举着短铳对准校尉:
“墨仪姑娘,别慌!我是李叔,你爹当年的手下!”
沈墨仪一愣,想起小时候爹抱她见李叔的样子:
“李叔?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老舵主给我传信,说你们有危险,我就带了十几个兄弟在暗河等着!”
李叔从怀里掏出把红铜匕首,往阿贵那边扔,“咚”地砸在地上,
“这是你爹留下的,掺了红铜,能破黑阁的刀!你爹说,等你长大了就给你!”
阿贵捡起匕首,指尖蹭过刀柄上的“乙亥七”刻字,眼泪“吧嗒”掉下来:
“爹,我终于能为你报仇了!”
他举着匕首冲向差役,差役举刀格挡,匕首划过刀身“滋啦”响:
“这刀咋这么硬!我的刀都要被砍坏了!”
沈墨仪攥着血书残页,突然开口:
“李叔,你知道明代有个官眷断臂赎罪的事儿不?我爹说《金陵刑案录》里写过,有个官眷被人陷害,故意断臂留证据,最后洗清了冤屈!”
“我娘写‘断臂赎罪’,说不定也是在留证据!”
李叔点头,眼睛亮了:
“我知道!那官眷用断臂里的密信揪出了真凶!你娘的断臂里,说不定也藏着齐云白的罪证!”
阿贵赶紧问:“那咱们进密道后,就能找到我娘的断臂了吗?”
李叔拍了拍阿贵的肩膀:“只要跟着红铜线索走,肯定能找到!”
李叔举着短铳对准差役,声音洪亮:
“都别动!谁动我就开枪!这弹丸掺了红铜,打在身上能疼到你哭!你们要是不想死,就乖乖放下刀!”
差役们你看我我看你,瘦高个差役先放下刀:
“我不替齐云白卖命了!我要回家陪老婆孩子!”
其他差役也跟着放下刀,有的还往后退:“我们也投降!别开枪!”
沈墨仪看着李叔和漕帮兄弟,心里松了口气:
“老舵主,别跟校尉耗了,快进密道!”
老舵主手下应了一声,突然把令牌往校尉脸上扔,校尉下意识抬手去挡,老舵主手下趁机往后退:“快走!”
众人赶紧往石门方向跑,校尉想追,却被李叔用短铳指着:
“你敢动一下试试!”
校尉气得直跺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进了密道,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近,已经烧到了石门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