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瑶在杜家待了三天，看了无数的病人。
但是她来，是给杜景瑞的女儿看病的，杜景瑞的女儿不孕，杜景瑞托千里之外的周主任让林瑶来看病。
杜景瑞僵硬着身体坐在沙发上，林瑶就坐在一边。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咔哒一声，白小雅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热乎乎的油条和豆浆。
“老杜，拿个盆子过来……”
一回头，白小雅就发现家里气氛不对。
刚才出门的时候，家里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白小雅去厨房里拿了一个盆，将豆浆放进去，又拿了盘子当油条。
她给林瑶盛了豆浆，给杜景瑞盛了豆浆，拿起最后一个碗，白小雅的手顿了顿，几个深呼吸以后，她将碗放在桌子上。
走到林瑶身边，白小雅说，“挽挽以前不是这样的。”
挽挽。
林瑶垂着眸子，没说话。
才刚天亮，屋里的光线不足，白小雅现在林瑶对面，整个人将窗外的光线阻断，只剩下一片阴影在林瑶的脸上。
黑暗中，林瑶浓密的睫毛盖着她的情绪，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话说开了头，杜景瑞蓦地胸腔就塌了。
“说吧。”
杜景瑞开口，口气轻松又像是自言自语，“去年的时候挽挽想辍学，我不同意，后来她又要结婚，我……”
“我们这么一个女儿，她想要什么，我恨不得都给她，可是那个男人就是个混蛋，不学无术坑蒙拐骗什么都干……”
白小雅说到气愤时候，温柔慈爱的眼神一下就成了血红的愤恨。
女儿被糟蹋成那样，居然一点都知道悔改。
“我恨不得杀了他。”白小雅咬牙切齿。
“小雅……”
杜景瑞握住白小雅的手，温柔的抱着她，可白小雅已经气的浑身颤抖。
“好了，不生气。”杜景瑞柔声安慰。
“凭什么不生气。”
白小雅怒了，一把把杜景瑞推开，抬手指着窗外，“他那么对挽挽算是个人吗？你说，他怎么不去死？我恨不得杀了他！”
“我知道。”
夫妻两人说着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几秒钟后两人重新安静下来，，那是完全放下之后的坦然。
杜景瑞拉起白小雅的手，轻轻的缓缓的拍着。
安抚一般，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
“她一直很听话，我们也愿意听她的话，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不跟我们说话了，开始有心事了，也不再跟我交流。”
剩下的事情林瑶猜得到。
娇娇女爱上小混混，总觉得自己变成了女混混就能接近自己的爱人。
事与愿违，娇娇女得不到混混的爱。
“她丈夫呢？”
林瑶说完，杜景瑞和白小雅两人愣住。
她是怎么知道挽挽结婚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林瑶是怎么知道女儿结婚的，可还是点头承认了。
“挽挽太坚持，我们就妥协了。”杜景瑞说。
“你们还妥协了什么？”
话音落下，两人又是一愣。
杜景瑞想起这两年，突然笑了。
之后他把事情的原原本本的都说了。
两年前，杜景瑞的女儿杜挽挽喜欢上社会上一个小混混，爱的死去活来，甚至了小混混主动放弃学了三年的医学。
本来杜景瑞和白小雅怎么都不同意，可是看到女儿太坚持，就妥协了。
一次妥协次次妥协，直到前些日子杜挽挽被打流产，杜景瑞知道这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把杜挽挽接回家里。
本着熬一段时间就好了，到时候杜挽挽想开也就过去了。
可是谁知道杜挽挽非但没有想开，反而越发的 一发不可收拾，从几个月前沉默到自杀，也就一个月。
最后杜景瑞和白小雅实在没办法，就搬回了老宅，让小混混找不到。
“她现在根本就不跟我们说话，有的时候会出来，可是一看到人，就连看到我们她也到处躲。”
“洗衣机和冰箱呢！”林瑶有点不敢相信。
就是再不肯跟人交流，总不会这些地方也钻。
“躲啊！”
杜景瑞证实了林瑶的猜想，“就是第一次你刚来的那天晚上，本来她出来找东西吃，可是你一开门，她就钻洗衣机了，我能怎么办？”
这也就是杜金华瑞家里没有洗衣机却有洗衣机位的原因。
既然知道了根由，那就可以开始治疗了。
林瑶站起来，杜景瑞和白小雅想说什么，却被她制止了，“我就去门口看看，不会吓到她的。”
屋子里很安静，隔着门，林瑶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
很瘦，很小，谨小慎微的贴着门，听着他们的动静。
她站在门前，门缝里闪过一道影子，林瑶清晰的看到了，回头，她跟杜景瑞和白小雅说，“你们去上班吧！我在家陪她。”
“这不行……”
杜景瑞站起来，走到林瑶跟前，态度坚决，“你虽然是我请来的看病的，但是不能让你冒险，尤其是现在。”
这么好的医生，要是真有点什么，京城的人还不把他给吃了。
说什么都不行。
杜景瑞态度坚决，一点不给林瑶商量的余地。
就连白小雅都没办法，最后，林瑶说，“你们说，你们就是在家，她出来吗？”
闻声，两人摇头。
这几个月，不是没请假在家陪女儿，两个人换着请假，在家陪着，说话吃饭，有的时候还给她唱歌。
但是不论怎么样，杜挽挽就是不出来。
时间长了，杜景瑞也就放弃了，干脆跟白小雅该干什么干什么，停了家的电，停了家里的火，不出危险就行了。
“你们在家她都不出来，我在家她就出来了？”
林瑶说的是实话，现在她需要的是 杜挽挽的信任，“所以，你们去上班，我在家跟她过日子。”
话都说到了这里，杜景瑞他们也不好再说下去。
其实私心里，他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们想看到很久以前那个记忆中会撒娇会玩闹的杜挽挽。
送走了杜景瑞和白小雅，林瑶回到餐桌上吃饭。
吃完饭把碗筷收拾好，送到厨房里，水是冷的，林瑶慢吞吞的烧水，慢吞吞的洗碗，慢吞吞的把碗筷摆好。
此时才九点。
打开了电视，老旧的黑白两色，播放的是正红的一个电视剧。
“你要看吗？”
林瑶扭头问房间里的杜挽挽，她知道她就贴着门在听着林瑶的动静。
话音落下， 杜挽挽慌张的往后退了一步，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外面的人，身体很沉重，头疼，想逃。
想到逃走的时候，杜挽挽就已经窝在被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