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
孕妇们的产检都是通过当地的卫生院做的,设备不到位, 技术好的医生可以通过经验和听诊器来判断胎儿的心跳。
若是离家远的,那就是本村里的卫生所,或者是老中医。
中医也可以对孕妇进行产检,只是不如二十年后的科技发达而已。
产检出问题,还是知道畸形,那必然是做了B超。
林瑶跟着白素素进办公室前就心里就有了打算了。
白素素是个急性子。
一进门,她就急吼吼的把办公室门反锁了,还小心翼翼的关上了窗子拉上窗帘。
“你说怎么办,孩子畸形可不是小事。”
没了主意的白素素一脸紧张的看着林瑶。
这里是白素素的办公室,西式的真皮白沙发上有金色的金属造型,冷冷的在屋子里熠熠生辉。
林瑶站在一边,一手落在上面,只觉得冷。
她收回手,脸上淡淡的看不出神色,“确定了?”
“确定什么?”白素素一怔,然后才明白过来林瑶说的是孩子,就悄悄的说道,“确定了。”
“怎么确定的?”
“怎么确定的?”白素素不知道林瑶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说,“是门店的负责人说的,说人家找上门了。”
阿胶糕现在都是在门店销售。
打的也是公司的名字,全京城就这一家卖这个牌子的,说是这个出事了,那就肯定是他们回家的。
白素素是这样想的。
林瑶却不是。
她摇头,“导致孩子畸形的因素有很多,也不只是我们这一个。”
“……”白素素哑口无言。
都是当妈的,谁都听说几个孩子不正常的事情。
现在不健康的那个孩子虽然不是在她的家里,但是这个公司是她的。
这要是闹出去,以后公司肯定办不下去了。
“那倒是说句话啊!你看我都要急死了。”白素素的激动的不行。
“求你个事。”
林瑶想了想跟白素素说道,“我想看看她的孕检记录,从发现怀孕到现在的。”
怀孕的人肯定是去医院检查过的。
这点毋庸置疑。
“行,我给你找人要。”白素素点头,拎着包就出门了。
办公室里就剩下林瑶一个人,豪华的办公室里透着一束窗外的光线,若有似无将要抓住一样。
她做在沙发上出神。
没过多久, 门外有人敲门,三声之后,门被推开了。
白医生抬眼看到林瑶,先是一愣,握着门把手的手倏然收紧,他下意识想走,却被林瑶叫住。
“你为什么来这里。”林瑶开口。
半晌,白医生没说话。
他站在门前,走廊上的风将白医生衣角吹起,露出半截白色的衬衣。
上次见他,林瑶记得,他还穿的是白大褂。
两人在安静中听了一瞬。
最后还是白医生先妥协,他把门推开,缓缓走了进来,之后又把门带上,却站在门口不动了。
清瘦的男人穿的得体,紧衬的西装更让白医生显的单薄。
短短的几个月,林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回头,看到白医生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神情。
“如果你只是觉得输了,没必要这样。”
林瑶收回视线,没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输赢对她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对白医生来说,或许这就是他人生的转折。
白医生还是低着头,他想着林瑶的问,在心里问自己,是因为输了才来这里的,还是因为什么?
窗帘拉着,时间的痕迹变的不明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瑶起身,“我该回去了。”
林瑶穿的厚,宽大的风衣底下是凸起的肚子,起身的时候沉甸甸的肚子让她的动作变的缓慢。
足足一分多钟之后,林瑶走到了门前。
指尖落在门把手上,刚要用力,忽然白医生开口。
“是因为你。”
白医生不敢去看林瑶,低着头一鼓作气说出来,“上次我拿全部身价跟你赌,后来我快害怕死了,我以为你会把我搞臭,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抢走,一定不会放过我,可是……”
“可是没有。”
只是今日,白医生依旧不敢去看林瑶的眼睛,
“我胆战心惊了三天,害怕了三天,最后没人找我,再后来……”
再后来是他自己开始去找林瑶。
可是全京城都找遍了,他却没办法找到那个叫做林瑶的女人。
没有林瑶,他就去找局南一。
局家的小姐,局康博的心头肉,京城的豪门里人人都知道的千金小姐。
他去找局康博。
非自然研究所的人听了他是去找局康博千金的,那些人直接就让他走了,连局康博的面都不让他见。
一个好好的人,那么鲜活的人就这么不见了。
林瑶没说话,静静的听着。
白医生说,“我半夜去你家,翻墙的时候被巡逻的人抓了,是萧少爷把我给带了出来,救了我一命。”
翻墙翻的自然是局家的墙。
只是林瑶好奇,为什么是萧祁安。
“是萧祁安说你可以在这里找到我?”
“嗯。”白医生说道,“萧少爷说你现在不方便见客人,我问了什么时候能见到你,他说不知道,我就求……他。”
一辈子他从未说过一个求字。
沉甸甸的一个字说出来,心里头一下就像是失去了什么。
白医生抬起头,直直的盯着林瑶那双透彻到底的眼睛,“你告诉我,你做医生是为了什么。”
话音落下,林瑶的手腕下压,门开了。
她走了。
白医生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白素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失魂落魄的白医生正坐她办公门的后面,一进门她吓的不轻。
“你干嘛呢!”
地上的人耷拉着脑袋,漆黑的发色上映着走廊的光线。
现在也已经晚上了,除了灯光也看不到别的。
“不人不鬼的,你别以为不工资就能在我公司装神弄鬼,要不是萧祁安哪里的面子,你门都别想进。”
白素素说完甩手就走了。
办公室里又剩下白医生一个人。
静悄悄的办公室里,一阵阵浅浅的声音从他的耳边掠过,他抬头,看到地上散乱的文件,定定的看着。
文件上都是手写的自己,长长的细细的,像条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