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山阴沉的脸在听到陆晓东这句话的时候一下黯然。
到底是一家人。
他就是再心狠，也不能不要弟弟。
气氛从寒意凛冽的冬日慢慢消融到春日，陆晓东也不是傻子，看到大哥松口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就把手上的猪肉给大哥提了过去。
“哥……给咱妈的，包饺子，三七肥的咱们小时候不是……”
“……”
陆云山从阴影中走出来，伸手接过猪肉，眼睛瞧着陆晓东的眼神也隐隐有了期待，抬手落在陆晓东的肩膀上。
重重的压力从肩部传到了心里。
一滴泪无声地落下，承担小半年地担子终于彻底放下了。
眼看着过年了，陆晓东被陆云山孩子一样的牵着手带进了院子里，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说话。
赵春芳在一边偷偷地抹眼泪，嘴里气氛地骂着，却不敢让陆晓东听到。
就是气地。
真让她不要这个儿子了，赵春芳一点也舍不得。
厨房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一家人在一起闷闷的各自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直到林瑶发出浅浅的一声惊呼。
“呀！”
林瑶的小手一下抱住肚子，脸上还带着被吓到的惊讶表情，黑漆漆的眼珠子定定的对着陆云山。
她粉红的唇轻轻张合，“他动了。”
动了？
一家人的目光被林瑶的呼声吸引过去了，脑子里卡着那一句动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本来双眼呆滞的赵春芳一下明白了。
“瑶瑶啊！”
赵春芳都有点恨铁不成钢了，“你怎么又站着，说了月份大了，老是站着不好，你这个孩子，怎么就不听说呢！”
说到孩子，一家人自然有说不完的话。
陆云山首当其冲上去给林瑶搬了一把椅子，规整的放在林瑶的身子后面，手里还小心翼翼的抓着林雅的手。
往日威严冷肃的男人此时脸上难掩的惊慌。
就是说话，也带了陌生的颤音，“有事没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现在去找车，有没有……”
“村长家有个摩托。”陆爱军说。
女人怀了孩子都娇气，赵春芳是生过孩子的，自然知道孕妇到了大月份不能颠簸，对这陆爱军一点没客气。
“你可说点别的吧！”
赵春芳推搡了一把陆爱军，“你见过哪个孕妇坐摩托车的，对孩子不好。”
“妈，那我去找人借车。”
陆晓东也开口，心里算着以前开车的时候在维修店里认识的几个人，又算着哪个有电话号好联系一下。
一家人前前后后的忙活起来。
一分钟前的阴霾就好像是做梦一般烟消云散。
街道上王婶买菜回来的晚了，路过陆家的时候听着里面不断的传出的欢声喜笑语竟然一时间呆住了。
要知道，陆家这个院子看着。
看着气派，可村里的人都知道，陆家的日子过的比上坟还沉重。
“今儿是怎么了？”
王婶挠挠头侧着身子往陆家的院子看了一眼，院子门紧闭，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新年伊始，或许，陆家的明年就会跟今天一样天天都这么红火。
想着想着，夜深了。
王婶拎着买回来的年货回家，家家户户都打扫的干净，外出的人也都回来了。
而在陆家，赵春芳晚上久违的睡了一个安生觉。
年三十也忙，赵春芳一大早就起来包了饺子，又隔着窗户跟儿子说不让他们起来，外面下了雪。
这边赵春芳刚说完，林瑶就迷糊着睁开了眼睛。
东边蒙蒙亮，才早上八点不到。
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陆云山知道是赵春芳走远了，他伸手揽过了林瑶的脑袋。
“还早，再睡一会儿。”
还早？
林瑶原本挣扎着睁开的眼睛一下就放弃了，就着陆云山的胳膊重新闭上。
她被陆云山的臂力给带到了陆云山的胸膛前，火热的肌肤灼烧着林瑶的脸，鼻尖呼吸的时候还能嗅到属于男人浑厚的气息。
其实有点热。
林瑶灵医在体，好像对很敏感但是并不为畏惧。
本来睡的挺好，忽然有这么个大火炉子，说实话，还不刚才的温度舒服。
林瑶想着挣扎着就往自己的位置退，不仅脸离开了陆云山的肩膀，还十分嫌弃的把他往一边推。
“你往那边去点。”
话都没说完，她的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陆云山抓着林瑶纤细的手腕，小心着又心疼着把人往自己跟前带，好不容易把人给按在怀里了，也就只能亲了亲她的额头。
“别闹。”
“？”
迷迷糊糊的林瑶听到这话睁开眼去看陆云山，一抬头，视线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瞬间就哑了嗓子了。
黑黢黢的眼珠山映着自己的脸。
他看着她的时候专注而认真，那张原本就五官分明又威严的脸，此时像是带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压抑。
身子微微一动，林瑶立刻就知道了为什么他觉得陆云山在压抑什么。
远离祸害，然后林瑶背过身子。
“陆云山，你去睡那边。”
这是林瑶还醒着的时候说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的十点半了。
太阳照在窗子上暖洋洋的，林瑶动了一下，手边是冷的，看来陆云山已经起床了。
林瑶坐起来，刚做好，肩膀上就落了一件温热的外套，她回头才看到陆云山此时就坐在床边的桌子上写东西。
巴掌大的本子上写的密密麻麻的。
“在写什么？”林瑶说。
陆云山合上本子，“没什么。”
浅黄色本子皮上印着鲜红的一行字，林瑶坐在床上跟桌子平行，不大能看到上面写的什么。
她伸了个懒腰，看到被子山映着金灿灿的光，“中午了吗？”
“嗯。”
陆云山已经收好了本子，手上只拿着林瑶的厚袜子和鞋子，“妈说起来就能吃饺子了，我都已经吃过了。”
“几点了。”
“十点半。”
陆云山回答。
林瑶聪从屋子里出去，这才发现梁桂芝也来了，在厨房里做油食，似乎正在炸麻花，空气里甜丝丝的。
赵春芳在厨房里看到林瑶出来就赶紧先出来，“瑶瑶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