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气氛剑拔弩张。
林瑶对时间的流逝极为敏感，她的视线咬着村子的入口，只要陆云山出来，她就能第一眼看到。
黑夜像是天神打翻了的墨囊，视野里一切都染上了厚重的墨色。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
“咔哒。”
车门锁打开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响亮，车内的人神经瞬间绷紧，就在回头的一瞬间，陆云山的声音响起。
“开车。”
方立谨的手一直停在车钥匙上，闻声立刻点火打车。
车灯亮起的瞬间，一辆车穿过光束驰骋出黑雾，车声轰鸣叫醒了跟在陆云山后面的村民。
看着他们远去，领头的二娃眯起眼睛。
“我去找狗哥。”
今天是大集，镇上到村里的距离也不断，他们在老太太家里等到深夜还没等到狗哥回来拿主意，倒是放走了来探底的警察。
该死。
二娃啐了一口痰，“回去。”
深夜的马路上一个车也没有，方立谨开车很稳，陆云山坐在副驾驶上。
从林瑶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陆云山的侧脸，轮廓冷硬带着军人的英气，眼睫在车灯的转换之间若隐若现。
只是男人唇却狠狠的抿着，情绪太好的样子。
“怎么了？”林瑶忍不住问。
她的声音很低，大概是许久不说话，声音里带着一点沉闷的沙哑。
闻声陆云山眯了下眼睛眉间收敛，薄唇往下压了一下，之后才开口，“没事。”
绝不是没事的样子。
林瑶想问，可身边浅弱的呼吸让她没办法再开口，周主任身体不好，要是那个村子真的有什么猫腻，周主任势必担心。
林瑶没再问，是用视线在陆云山的脸上定格了几分钟。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眼花，她总觉得陆云山的状态不太对，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林瑶从男人的脸上看不出来。
凌晨五点，方立谨先把周主任送回了家，林瑶又给他吃了药，为了防止意外，林瑶撑着身体把精气过了一部分给周主任。
看到周主任缓缓睡去，面容安详脸色也好了很多，林瑶才回去。
方立谨跟周主任住在一起，只隔一堵墙。
“你也回去休息吧？”林瑶说，反正陆云山会开车，没必要让方立谨跑一趟，可是方立谨却坚持、
“没关系的，我送你回家。”
这一天过的惊心动魄，方立谨不放心林瑶一个人回家。
他想送林瑶回家，要看着她进门他才放心。
可他的话刚才说完，甚至都还没有再看林瑶一眼，后者就发话了，“不需要，陆云山车开的也很好，我们一起回去就好了。”
这样最方便。
他们是夫妻，但是方立谨不知道，他以为是处对象。
“我送你回去。”方立谨想起之前林瑶和陆云山的亲密接触，心里有点别扭，“我开车也不错，在国外的时候还比赛过赛车。”
不是车技的问题。
林瑶还想解释，可是转身陆云山就上了车，还是车后座。
他坐定，视线灼灼的看着黑暗中的林瑶，身上的气息从微凉的空气中飘到了林瑶的身上，清晰无比。
林瑶也十分精确的感受到了男人的意思。
他在问林瑶，为什么还不上来。
然后啪的又是一声，方立谨也已经上了车，还是司机的位置。
这……
不上去都不行，林瑶去开车门，指尖刚摸到冰冷的车门，男人的声音就响起了，“坐后面。”
嗯！
林瑶下意识的收回手，脸上还有一道探究的视线。
是方立谨。
坐后面还是坐前面？
林瑶没想好，可是面前两道灼灼的视线就像是x光线一样存在在她的身上，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青年人清澈的眼珠上写着不解，陆云山则老神在在。
比起被打量，林瑶更喜欢被人忽略。
转身，她钻到了车厢后面，一屁股坐在车后座上。
身边的男人轻缓的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回事，林瑶拧着眉头总觉得现在的气氛怪怪的。
车子发动，方立谨的视线从后视镜看到林瑶的脸上，眼底晦暗。
果然他们才是对象。
心脏的位置沉如水，还是秋天的湖水，尽管水面上浮着一层金黄色的银杏叶美不胜收，可到底依旧寒彻心底。
他送林瑶和陆云山回家，是陆云山名下的机关大院。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林瑶也下去了，她面上恬淡，眼底尽是疲惫，“明天跟主任说我不上班了，药在他办公桌的第一个抽屉里。”
还是之前的药。
本来想着出去换药，没想到遇上这事，换药暂时还是算了。
话说完，林瑶转身回家，男人在有幽深的门廊下等她，好像忘了什么，转身，林瑶对方立谨说，“再见啊！”
院子不大，只有七八栋楼，但是因为是前后排列，又因为面积的不同楼跟楼之间错落无序。
陆云山的手一直放在衣兜里，闷声往前走。
林瑶刚给周主任输送了精气，身体有点虚，走路的时候她都觉得脚下踩着的不是水泥，是棉花。
好在，他们家在一楼。
一夜的折腾到现在基本上天都亮了。
视线里到处是墨染的蓝色，灰蒙蒙的，林瑶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陆云山，你饿不。”
男人停下脚步，视线落在远房，楼梯间里有人出来，是个年纪很大的大爷，背上背着一把桃木剑。
是出去晨练的。
他们以前没见过，是陌生人。
陆云山的眼睛忽然一动，回神转过身看着林瑶，“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家里应该还有东西。
林瑶太困，可是肚子又饿，抬头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天色，“算了，还是出去买一点吧！你也别做了，吃完咱们早点睡。”
现在林瑶除了吃，就是想睡。
想把一天一夜的折腾都给休息过来，身体亏虚，肚子又饿，昏昏沉沉的。
“你先回去，柜子里有被子。”既然要睡觉，铺床也是必要的。
“你去买早点？”
“嗯。”
陆云山点头，然后他就看到林瑶眯着眼睛笑了笑，对着他的脸，视线里懒洋洋的跟个孩子的一样。
糯白的小虎牙调皮的咬着唇，嘴角有浅浅的梨涡。
她说，“陆云山，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