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果然就是云柔口中的阿衡！
郁南栀的目光落在阮衡身上，许久没有收回来。
阮衡皱眉，脸上染上了几分薄怒，却因当着魏无虞的面，一直隐忍着未曾发作。
郁南栀还要开口说什么被魏无虞一把抓进了房间里。
“你没事儿去招惹他做什么？”魏无虞皱眉看她。
郁南栀讪讪地笑了笑：“我当真是想起了一个朋友，只是不是他罢了。夫子既然是你推荐我们去住了云来客栈，想必您也是认得云柔掌柜吧？”
魏无虞不置可否。
“他今日似乎因为阮衡失意难过，我方才瞥见他腰间的笛子，这才想起了云柔的话，所以多嘴问了一句罢了。”郁南栀叹了口气，又转而问起了魏无虞，“倒是夫子你，为何要在这儿见我？”
魏无虞一脸奇怪：“我何时说过要在这儿见你？”
“不是你同姜珍说，我若寻你就到这玲珑阁来的吗？”郁南栀眨了眨眼睛，也显得有些不解。
魏无虞顿时哭笑不得：“你非要找我，自然可以到这儿来寻。可是阿栀，你有什么非寻我不可的理由呢？”
“……”郁南栀一时没了话说。
倒是魏无虞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说：“我瞧你这样子，倒不是第一次来了？”
“第二次。”郁南栀板着脸说道。
魏无虞摸着下巴打量了她片刻，突然笑了起来。
“阿栀，你到这里的事情，崔九可知道？”
“我又不是卖身给他了，我去哪里为什么非要他知晓？”郁南栀鼓着脸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烦闷。
魏无虞哈哈大笑：“瞧你这样子我便知晓这样说的人绝不单单是只有我一个。”
郁南栀烦闷地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自顾自喝酒的魏无虞，有些好奇起来。
她说：“夫子就是为了在这儿喝酒吗？”
魏无虞瞥了她一眼：“不行？”
郁南栀摆摆手：“只是觉得你这样子与那日急匆匆离开的样子不大相符。我原本以为夫子在这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便是方才撞见阮衡，我也不觉得诧异。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样也很好，如此看来阮衡必然身负巨大秘密，与夫子在这儿盘算着什么计划，也十分合情合理。”
“结果发现你夫子我就是个单纯的酒鬼，如今十分失望？”魏无虞挑眉。
“失望倒是算不上，只是觉得有些不合理。”郁南栀顿了顿，凑上去问了一句，“我听说黎老先生如今隐居在棠越郡，夫子没有去拜访一下？”
魏无虞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
郁南栀皱了皱眉：“夫子做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阿栀，你有时候好奇心太过强盛了些。”魏无虞点了点她的鼻尖，忽的叹了口气，她说，“你猜的其实不错，阮衡的确不是一般人。”
郁南栀连忙摆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来。
魏无虞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出门在外莫说是我的学生。”
“好，明日起，我定不说自己所学乃是魏夫子所授，只是不知夫子如今是否可以同我好生讲一讲阮衡的事情了？”
魏无虞点点头。
阮衡的故事讲起来倒也是简单。
不过就是早年间的官宦之家糟了难，金尊玉贵的小公子瞬间成为泉下尘。
玲珑阁本就是集天下九流所有一切的地方，获罪的官眷自然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
便是那玉郎，与阮衡的出身也是差不多的。
郁南栀也渐渐明白了过来。
天底下的楼子大多相同。
有出身贫苦买卖自身的，也有罚没官奴身不由己的。
权利更迭，哪管旁人死活。
阮衡早年受了家族荫庇，金尊玉贵地长大，如今自然也要收到家族连累，流落玲珑阁倒也不算是辱没了他。
比起要卖身的玉郎，他不过是玉郎身后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伴奏罢了。平日里除了有些受累，好歹没有辱没尊严。
“可如今要靠那一身吹奏笛子的本事来养活自己，也不算是辱没尊严？”郁南栀撇撇嘴，响起方才阮衡那副做派，只觉得夫子所言委实替他美化了不少。
魏无虞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无奈地摇了摇头，反问了一句：“比起玉郎，他可不是有尊严多了？”
“那他为什么要来找你？”郁南栀问。
魏无虞却难得沉默起来。
“莫不是你们从前就认识？”郁南栀问完便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他们显然是认识的，只是郁南栀本意是想要问些旁的……
“我知你想问什么，只是你是瞎了吗？阮衡才多大？我多大？我如何会与他有风月情事？”魏无虞叹了口气，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阮衡是黎老先生的最后一位学生。”
“啊，原来你们竟是师姐弟的关系。”郁南栀感慨一句。
魏无虞点点头：“若不是因为阮家糟了难，阮衡原本是十分有机会入翰林的。便是老师亲自出身为他求情，阮衡依旧没有从阮家脱离出来，依旧同整个家族一起获罪获罚。不过我想如今这样倒也好，总好过争个家族都没了，他自己却还能够在京城当官要强。”
郁南栀心有戚戚地点了点头。
若阮衡当真留在京城，即便陛下心里没有什么疙瘩，那些将阮家拉下马的人，也会人人自危。
不想方设法弄死阮衡，也一定会给他使不少绊子。
最终，他大抵也只会落个郁郁不得志的下场。
倒不如如今这般来得坦荡。
魏无虞却摇了摇头：“他如今的安生日子，也过不下去了。”
“您是说云柔？”
魏无虞摇头：“云柔若是真心的，于他而言倒是桩好事。只是他在玲珑阁呆不久了。”
郁南栀眉头一跳：“什么意思？”
“京中有信，阮家当年之事疑点颇多，要调阮衡入京，重查当年之事。”魏无虞捏着眉头叹了口气，看向郁南栀的目光中带了几分似有似无地审视，他说，“这件事原就是崔九主张的，你竟丝毫不知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