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喻脸色大变,快步跑到姜衡身边,急切地唤了几声。
“姜夫人,姜大夫方才精神太过紧张,应当只是劳累所致。”崔行舟上前将姜衡抱到床上,探了探脉息,转头同梁喻说道。
梁喻忙去探姜衡的脉象,许久才松了口气。
她起身对着崔行舟笑了笑,眉眼间有几分难以掩饰的疲倦。
她说:“多谢你了,如今你的蛊毒已解,却也不能掉以轻心,还应当好生珍重自身才是。”
崔行舟点头:“是崔某该多谢贤伉俪才是。”
梁喻摆摆手:“原就是我们应该做的,着实算不得什么。更何况,你也说了,只要这次姜衡给你解了毒,他的名声也会好起来的。只要他能够破除从前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我这日子就算是有指望了。
“梁大姐姐,方才我看你似乎也懂医术?”岳南栀却拧着眉头拉住了梁喻的手。
梁喻笑了笑:“我也不过是在医谷的时候跟着太素先生学了几日皮毛罢了,如何能同医谷的正式弟子们相比呢?”
“梁大姐姐的意思是说你虽然跟着太素先生学医,却并没有拜入医谷门下?”岳南栀问。
梁喻点头:“我本就是嫁过去的,与那些去医谷求学的人本就不一样。不过太素先生倒是不拘来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的,只要是肯学肯问,太素先生从无藏私,倾囊相授,故而我才能……”
梁喻说着,陡然住了嘴。
她有些歉意地看着岳南栀,低声解释了一句:“医谷的生活我如今不大想提起了,我知道阿栀你方才与我说这些,是想要开解我,其实我原本就不觉得有什么的,只要姜衡好,我就会好的。”
“梁大姐姐,你并不比姜衡差,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成为他的附属呢?”岳南栀皱眉问道。
梁喻连连摆手:“怎么会呢?阿栀你可别胡说了,我不过是一介女子……”
“女子又如何?难道身为女子就不该有所建树吗?梁大姐姐可是忘了,你原就是京城里十分耀眼的姑娘,即便如今洗手做了他人妇,你也仍就是宁安伯府的梁大姑娘啊。”
梁喻沉默着没有吭声。
崔行舟却蓦地叹了口气,伸手拽了拽岳南栀的衣袖。
“阿栀,并非世间所有的女子都想要有自己的功成名就。如今姜……梁大姑娘怡然自洽便是最好的了。你也不必非要强行将自己的想法加诸到她的身上去,不是吗?”
岳南栀皱眉:“我只是不忍明珠蒙尘。”
梁喻脸色微微发白,到底还是沉默着未发一言。
岳南栀叹了口气,再次谢过了她,拉着崔行舟离开了回春堂。
崔行舟有些不解:“你从前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
“我瞧着梁大姐姐,不知为何就想到了苏家姨母年轻的时候,她与我爹娘同住在清泉村的时候,怕是也没有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境遇。”岳南栀看了一眼回春堂的后堂,转头看向崔行舟问道,“你如今当真是彻底解了毒了吗?”
崔行舟点头。
“你自己能够察觉得出来?”岳南栀倒是有些好奇起来。
崔行舟想了想,尽可能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中毒后其实我时常会觉得有些疲累倦怠,只是从前没有往这边想过罢了。阿栀,此番能够及早发现我是中毒,还得多谢你。三哥三嫂那边你不必操心,我定是会让他们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我爹爹……”
“你放心,长平已经带着暗卫去查了,若是你猜的不错,只怕祁愿也是留不得了。”崔行舟说着,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岳南栀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你和祁愿原也是至交好友,若是因为……”
“好友也得担得起这一声信任才是啊。”崔行舟叹了口气。
他本想要将岳南栀送回将军府后再去寻祁愿好生聊一下,谁知两人还没走出几步就先被祁愿拦了下来。
祁愿手里拎着一坛酒,笑吟吟地站在街角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他说:“真是巧啊,今日我刚去后山将前些年埋下的桃花酿挖了出来,刚走到这儿便遇上了你们两个,看来这坛酒是要我们共享了。两位若是闲暇不如去隆安酒楼坐坐?”
岳南栀和崔行舟对看一眼,点头应了。
一路走到隆安酒楼门口,临进门时,祁愿突然回头扬声喊了一句,“长安兄弟,不如一起?”
岳南栀皱眉,隐约觉得屋外的树梢上似乎是晃动了几分。
崔行舟倒是一脸坦然地点了点头:“既然祁先生都开口了,长安你便一起过来吧。”
祁愿转头看着崔行舟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真是想不到啊,如今你也称呼我为祁先生了。”
“祁愿,我今日肯来,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崔行舟没有跟他绕弯子,抬头看向了先前他们一起待过的那间雅间。
祁愿顺着崔行舟的目光看了上去,顺势将手中的扇子丢了过去,雅间的门忽的大开。
里头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人影。
祁愿苦笑:“崔九,你如今仍是怀疑我?”
“当日我将你的酒楼送给阿栀练手,你心里十分不虞,却为何不肯说出来呢?”崔行舟皱了皱眉,似是想要道歉,可他的歉意还没出口。
祁愿便猛地将酒坛拍开,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
浓烈的酒香飘散在大堂中,岳南栀却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退开了几步。
“怎么了?”崔行舟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来到了她身边,警惕地看向祁愿。
祁愿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才指着崔行舟说道:“崔九,我祁愿自认此生与你为友,从未负你,可如今你竟怀疑我至此。呵,可见在你心中,其实从未信过我。”
“这酒里究竟添了什么?”崔行舟黑了脸,面色不虞地盯着他。
祁愿摇了摇头:“于你我而言算不得什么,只是对女子来说,大为伤身罢了。岳姑娘不愿与我们共饮自是应该的,可你也不敢陪我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