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瑾初死死咬着嘴唇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
岳南栀倒是不急,慢悠悠地坐了回去。
她看了一眼袁幼薇,问道:“你大哥要把你嫁到哪里去?”
袁幼薇垂眸苦笑:“西境边陲有一座叫岁安城的小城,我大哥与守城的小将是旧识,大哥为了保证自己的权势想要让我结亲。”
“岁安城似乎离着宁安城不远,你若当真嫁去西境,往后遇到什么事情都可到宁安城来寻我和父亲。”岳南栀冲着她笑了笑。
袁幼薇愣怔片刻,旋即笑着点头:“若是岳姑娘这么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怎么?你是当真要嫁到那蛮荒之地去?”郁瑾初斜睨了她一眼,冷笑连连地看向岳南栀,“我知道你恨我,恨平远侯府,可你也不必将你我之间的恩怨,迁怒到旁人的身上去。”
“你误会了吧?我这如何是迁怒?我分明是给袁姑娘多一个选择而已啊。”岳南栀摊手,“平远侯夫人并不会将自己偷换孩子的事情,在侯府说出。一来是最初她的确将我当做自己亲生孩子一般对待,二来她怕隔墙有耳,这种事藏着掖着还来不及呢,如何会轻易让旁人知道了去?便是你,只怕也不能听说。”
郁瑾初不知道岳南栀到底想要说什么,一时之间除了沉默,她竟想不到旁的应对之法。
岳南栀笑眯眯地点了点桌子,似是无意一般开口说道:“我与父亲回京那日,崔老夫人去过侯府,想来那一日你也在吧?也正是那个时候,你知道了我母亲的名讳,知道了你母亲当年为了将我换过来杀了我母亲。自然也知道了如今我父亲回京,平远侯府与我威远将军府这许多年来的恩怨情仇,终究是需要一个了结的。你们生怕我父亲会念着过去的那些事情,与平远侯为难,便想出这一个又一个法子来?先是送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到我父亲房中,若是就此成就好事,你们也算是拿捏了我父亲。即便这件事情不成,你们也还有后手,便是青萍了对吗?”
好一个身如浮萍,瞧着倒也是合乎常理,不过是凑巧罢了。
可岳南栀从不信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
郁瑾初还没开口,青萍就已经哆哆嗦嗦地跪在了地上。
岳南栀冷笑:“你们没见过我母亲,不知她相貌如何,便不敢在容貌上做文章,只敢寻一个名字相似的安插过来。郁瑾初,从前在家时,我是如此教你的吗?”
郁瑾初皱眉:“你何曾教过我这些?”
“是吗?”岳南栀冷笑,“从前魏夫子在时,倒是会教你很多,可惜你看不上啊。”
郁瑾初本想要争辩,可事实面前,岳南栀也不再是从前那副容忍她的模样。
仿佛直到这一刻,郁瑾初才无比真实地感觉到岳南栀变了。
她讪讪地看着岳南栀,那声“大姐姐”堵在喉间,却是再也喊不出口了。
她霍地起身,扭头看向袁幼薇冷声喝道:“你还不走吗?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袁幼薇嗤笑一声,只觉得莫名其妙:“丢人的分明是嫂嫂你,与我何干呢?即便是要走,只怕今日嫂嫂要带走的也不该是我,而是青萍这个丫头吧?”
郁瑾初皱眉:“这是将军的人,如何是我们能够随意带走的?青萍便是要离开将军府也得威远将军同意了才行,咱们算什么?”
“威远将军洁身自好,岂会收用这个丫头?嫂嫂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如今咱们将人带走便也就罢了,若是等到将军府将人赶出来,你觉得大哥会如何待你呢?”袁幼薇笑眯眯地看着她,对于郁瑾初的那股惧意,倒是不知何时褪去了。
郁瑾初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自己走了。
袁幼薇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岳南栀:“岳姑娘,我嫂嫂如今这幅模样你也看到了,着实不是我不想劝她,实在是她太过固执了。”
岳南栀点头:“我与她到底是相处了十几年,自是知道她的脾气。多谢你了袁姑娘。”
袁幼薇摇摇头:“我也并没有帮上岳姑娘你什么忙,实在担不起你的感谢。反倒是我要谢谢你才是,我先前以为自己的婚事被兄嫂拿捏,这辈子就这个样子了,兴许再也没有出头的时候。可方才岳姑娘说到了西境我可以去寻你,倒是一下子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呢。”
“哦?”岳南栀一时有些好奇。
袁幼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从前只见到岳姑娘在侯府中是个端着侯府大姑娘的体面的假人一般。后来你的身世被捅了出来,虽然我不曾亲眼见到你是什么模样,却也听说你失意得很。自然了,从一个侯府大姑娘跌落到不知父亲究竟是谁,谁心里也是不好受的。可没想到再后来你居然去了西境,原来京城里娇养着长大的花儿也是可以在西境活下来的。我瞧着你,便觉得西境也不是什么蛮荒之地,西境也将你养的很好。甚至是从前身上的那股子端着的假人味儿都散了不少。”
“所以你从前才那般不喜欢我?”岳南栀恍然大悟。
袁幼薇点点头。
岳南栀叹了口气:“我从前也不是故意要端着的,那时候我要顾着整个侯府,分明是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倒活得像是郁瑾初她娘似的。”
“是啊。”袁幼薇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瞥了岳南栀一眼,到底还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所以如今嫂嫂这个脾气倒也是岳姑娘你的功劳了。”
岳南栀失笑,没有反驳。
袁幼薇又坐了一会儿,便要起身告辞。
跪在堂下的青萍挪动了一下,正巧挡住了袁幼薇的路。
袁幼薇皱眉:“说到底,你也不是我袁家的人,无论是去是留,你都不该求到我面前来的。”
“袁姑娘,您就发发善心,给我一条活路吧。”青萍重重地磕了个头。
袁幼薇脸色古怪地看向岳南栀,哭笑不得地将青萍扶起:“你这话岂不是说岳姑娘不肯给你活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上一句,自始至终,岳姑娘可为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