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云想着想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此说来,那平远侯府倒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
岳南栀跟着点头:“是啊,到底让你我结识,成为了朋友。”
“其实那时候二哥就十分感激你。”陆朝云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小心翼翼,“我每回试探你,二哥虽不大同意,却也总是要来问我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二公子对我兴许只是感激。”岳南栀有些不敢与陆朝云对视,当初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值得被人记挂这许久呢。
只是这样一来,岳南栀倒是莫名解了几分疑惑。
陆家虽然不像京城里旁的高门大户那样是几代积累下来的士族,却也到底是令人眼红的新贵,缘何前世还能够被崔氏说动,愿意娶她呢。
若是陆朝辞早就有这样的心思,这一切倒是都能够说得过去了。
岳南栀想着前世过往,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说:“朝云,你哥哥那样霁月风光的好儿郎,不该被我连累。”
“怎么会是连累呢?”陆朝云叹了口气,“若你还是郁南栀,陆家的确还是会有好些人觉得哥哥不应该放不下你。可你如今是岳南栀,是威远将军唯一的女儿,是岳家的大姑娘,我哥哥若是能够娶到你,都算是高攀了。陆家上下都会觉得是哥哥好本事,如何会被你连累?”
岳南栀一时苦笑不得:“你们陆家这样凭借自己本事跻身立足于京城的门户,居然还如此看重对方家世?”
“京城人人如此,我家为何不能如此?”陆朝云毫不在乎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我瞧着你对我二哥也没这个意思,便不说这个了。”
陆朝云说着起身,冲着岳南栀伸出手来:“走吧,我今日是特地约了寒山寺的寄怀大师,若是能够为你解惑,也不枉咱们走这一遭了。”
岳南栀倒是有些好奇:“寄怀大师不是早已交出了主持的担子,云游四海去了吗?”
“如此才是难得啊。”陆朝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仍是带着几分不甘心,“阿栀,倘若寄怀大师都觉得你与崔九无缘,你能否看一看我哥哥?即便来日你与我二哥仍是没什么结果,但是他能多一个机会也好啊。”
岳南栀实在想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好应了。
陆朝云顿时欢天喜地起来:“即便我心里明知你这此番大抵是哄我,可我却也心满意足了,便是我哥哥,也该心满意足了。如此便不是我哥哥不够好,只是我哥哥不是崔九罢了。”
“陆二公子本就是极好的人,是我与他无缘。”岳南栀握住陆朝云的手,一脸真心实意地开口。
陆朝云笑眯眯地看着她,点头应道:“我本就知道呀,走吧,莫要误了时辰才好。”
两个人手拉着手,仍同少年时分一般,互相扶持着爬上了山,来到了寒山寺外。
寺外有个小沙弥似是等待许久。
瞧见她们两个上来,忙迎了上去:“陆施主,师父已在禅房恭候施主多时了。”
“倒是我迟了,辛苦小师傅在前头带路了。”陆朝云忙双手合十冲着小沙弥回了礼。
两人跟在小沙弥身后,饶了几圈,便在一间禅房外头停了下来。
“施主请。”
小沙弥上前敲了敲门,推开禅房的屋门,侧身将门口让了出来。
岳南栀无端觉得心口发慌,抬手抓住了陆朝云的衣袖。
陆朝云侧身向她看去,轻声问:“怎么了?”
岳南栀像是突然回过身来似的,蓦地撒开了手。
她冲着陆朝云笑的有几分歉意:“没什么,只是方才恍惚了一下。”
“这位女施主便是威远将军之女吧?”一道浑厚空灵的声音蓦地在室内响起。
岳南栀忙跟着陆朝云进了房间,透过萦绕的檀香,岳南栀看向盘坐在蒲团上的寄怀大师微微点头:“是,弟子岳南栀,正是威远将军之女。”
“威远将军身在沙场,本就沾染十方罪恶,施主从前不曾来过寺内,自然会被寺中香火侵扰。”寄怀大师说道。
岳南栀皱眉:“我不信这个。”
“哦?”寄怀大师抬眼看了过来。
那一眼中,似是藏着万千威仪。
陆朝云蓦地哆嗦了一下,低声说道:“大师,阿栀不是有心顶撞您的。”
岳南栀却神情未变,只不悦地皱眉说道:“大师理应慈悲为怀,可慈悲,究竟是该慈悲天下,还是慈悲某一个人呢?大师说我父亲满身杀孽,可我却想要问大师一句,我父亲杀人,是为了泄愤吗?”
“威远将军自是为了护大昭安宁。”寄怀大师念了一句佛号,双眼中带着平静的慈悲,他说,“威远将军的杀孽,本就会有旁人顶替,不会伤他分毫。你母亲和你,都是为了化解他的杀孽而存在。”
“若是照大师所言,我母亲,竟是合该去死了?”岳南栀拧眉,带着几分愤懑与寄怀大师对视。
寄怀大师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屋子里的檀香似乎燃的更甚了几分。
岳南栀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施主可知,有些事情太过执着,只会伤身?”寄怀大师无悲无喜地看着她,“尤其是早已结束的过往,此生更不该执着。”
岳南栀眉头一动,想问什么,却有人了下来。
倒是陆朝云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大师,我前些时候托人给您递了封信您看过没有?”
寄怀大师颔首。
“我知姻缘之事本不该叨扰大师,可事到如今,我心中困惑,还望大师解惑。”陆朝云俯首磕了个头,满是虔诚地看向烟雾缭绕后的面容,她说,“大师,朝云以后当真会事事顺遂吗?”
“会的。”寄怀大师毫不犹豫,他看着陆朝云,嘴角带着一抹神似弥勒的笑容,他说,“陆施主是个有福气的人,往后自会事事顺遂。”
陆朝云松了口气,再次对着寄怀大师拜了拜:“朝云知道,大师有些话要单独与阿栀说,朝云便先出去添些香烛钱了。”
身后门扉吱呀吱呀响了两声。
岳南栀正要回头去看,却突然听到寄怀大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