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手艺咱们又不是不知道，还能如何提意见啊。”齐虎身边有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笑嘻嘻地说着，顺手拎了个猪腿骨。
一口下肚，汉子诡异地皱起了眉头。
岳重山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一把按在了他的肩头上：“咽下去。”
汉子紧紧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将嘴里那块肉咽了下去。
汉子一时有些犹疑：“瞧着刀工的确是将军的手法，难不成这做的人不是将军？”
齐虎有些诧异：“兄弟们居然都能吃的出来吗？”
汉子憨憨一笑：“齐兄弟到咱们军中的时间尚短，可是少了许多口服啊。咱们哥几个都是跟着将军从清泉村一路去从军的，这一路好几回咱们都觉得要坚持不下去了，都是将军用一顿一顿饭食将我们拉到这一步来的啊。”
齐虎一时有些神往。
先前那个汉子看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齐兄弟，那日子可不是好过的。你是从京城出来的，你可不知道早些年外头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是啊，那时候要不是咱们将军的一口肉吊着咱们这些人，怕是早就在西境死了几百回了。"隔壁老许嘿嘿一笑，指着先前那个汉子吆喝，“老卢啊，咱们将军的手艺，难不成退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也从盘子里拿了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老卢看着他跟自己相似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老许在岳重山的注视下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却也没忍住“呸”了几口。
崔行舟脸色难看地站在灶房门口，问了一句：“当真这么难吃？”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吗？”老许撇嘴，皱眉又要说什么，却被齐虎拦了下来。
老许和老卢都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人，如今看着齐虎的脸色，心中也隐约察觉到了几分不寻常。
到底还是老许先反应了过来。
他一脸震惊地看向崔行舟，颤巍巍地问了一句：“今日这饭菜，不会都是崔九公子掌勺吧？”
崔行舟冷哼一声，扭头回了灶房。
老许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岳重山问了一句：“岳将军这是为何啊？”
“我的女婿怎么能制服不了这些猪肉呢？”岳重山冷哼一声，没去理会老许他们的脸色，转身跟着崔行舟进了灶房。
他冷着脸看了片刻，问道：“可是觉得自己一个公子哥儿，却要来灶房做这些事情，心里头不痛快？”
“岳将军也不是头一天认得我了，如何会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崔行舟似笑非笑地摆弄着案板上的猪肉，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那些调味料，一向十拿九稳的一个人，头一次迷茫不已，他说，“我实在不明白，每一个步骤晚辈都是跟着岳将军来的，为何做出来的口味仍就这么大的诧异？”
“这种事情本就是一个手感，我这么多年的手艺你一朝一夕就能尽数学去，未免显得我这些年的积累都没什么意义了。”岳重山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案板上的一碟小菜笑道，“你去把这个拿给阿栀尝尝。”
崔行舟没动。
“放心，这是那丫头喜欢的味道。”岳重山老神在在地冲着他笑了笑。
崔行舟叹了口气，有些认命的端着小菜出了门。
岳南栀和春桃早已在后院支起了桌子。
听着外头的动静，她们几次想要出去瞧瞧都被四喜拦了回来。
四喜说岳将军吩咐了，不许姑娘跑到前头去偷学。
岳南栀只好耐着性子，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了一碟小菜。
岳南栀颦眉：“你忙了这么久，就做出这一碟？”
“不是，有些做的不好。”崔行舟有些赧然，站在岳南栀面前，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好了。
岳南栀看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说：“你本就是不擅长做这些的，其实倒也不必非要去跟着爹爹学这些。来日……”
“阿栀，岳将军对我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唯有这一点，我想要尽力做好。”崔行舟一脸正色地打断了岳南栀的话，“我知道于京中而言，我们所谋之事本就已经十分不易。可岳将军说得对，若是将这门手艺学好了，来日无论我们成败，无论我们身处何地，都能让你吃饱吃好，这才是顶重要的事情。”
岳南栀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崔行舟按着她坐在凳子上，亲自将筷子塞到了她手里，带着几分期待地端起了碟子：“尝尝看？”
岳南栀没有说话，只挑起了一筷子放进了嘴里。
“是猪皮！”岳南栀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在西境时，岳南栀尝过一次岳重山做的凉拌猪皮，只是那一次爹爹做的块头比较大，不像今日这般切成细丝，方才一眼看去，岳南栀都没有认出这是什么来。
她看向一脸忐忑地崔行舟，由衷感慨：“看不出来咱们文采武略样样精通的崔九公子，做起吃食来也是一把好手啊。”
“你当真觉得不错？”崔行舟追问。
岳南栀点点头，将那一小碟菜一扫而光，用行动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崔行舟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几分喜色。
可是紧接着，崔行舟就握住了岳南栀的手，神情凝重地说道：“阿栀，方才我仔细思量过了，岳将军之所以这么着急想要将自己的本事教给我，想来，是希望你能够留在京城的。边关不宁，岳将军不日便会离京。可我思来想去，仍是觉得你跟着岳将军离开京城才是更加妥当。”
“如今的形势已经如此危急了吗？”岳南栀也一脸正色起来。
她看了一眼春桃和四喜，拉着崔行舟走远了些。
她说：“三皇子的事如今瞧着与曲诺必然是有联系的，如今京城危机四伏，若是你一人留在京城，我也不安心。”
“可你才与岳将军相认，如何能够舍得……”
“我若是跟着爹爹回到西境，爹爹打仗之余还要分心来记挂我，反而不好。”岳南栀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我留在京城，你虽忧心，却更安心。说到底，我还是在京城长大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