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南栀只听到自己的心口噗通噗通跳的厉害。
可父亲最后的那张面容实在太过惊心，她竟生出了几分恐惧。
她不敢起身去问，是不是父亲已经不在这个屋子里了。
她缓缓抬手捂住脸，感受着自己的呼吸，重重地吐了几口气。
“阿栀。”
耳边却蓦地传来一声。
岳南栀忽的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了前头。
一片黑暗之中，崔行舟不知何时醒过了神，穿破一片漆黑握住了她的手。
岳南栀眨了眨眼睛，轻声问道：“崔行舟，你如今可是清醒的？”
“自然。”崔行舟叹气，“阿栀抱歉，先前实在是我对不住你。”
岳南栀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他的胳膊站起身来。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崔行舟的身边，双手在眼前使劲挥舞了几下，这黑暗并不曾散去半分。
岳南栀皱眉：“你从前可见过这样的架势？”
崔行舟老老实实地回答：“从不曾，便是从前在南疆平乱，我也曾见过这样的手笔。想必这曲诺不是普通人，只是不知她究竟是在图谋什么。”
“原本她只是针对你的时候，我尚且不能确定她想要的，如今她掳走我爹，我倒是可以肯定了。”岳南栀冷笑，摸索着坐在了凳子上。
崔行舟的手始终不曾离开岳南栀身侧，他便是听着声音也能知道岳南栀如今这是坐下了。
他松了口气，忙挨着岳南栀坐下了。
谁知岳南栀却又猛地站了起来。
“崔行舟，带我出去。”岳南栀抓着崔行舟的胳膊，声音有些急切。
崔行舟没有多问，立时牵着岳南栀的手出了雅间。
一瞬间，日光大亮。
岳南栀有些不适地抬手遮住了眼，好一会儿她才放开手。
楼底下祁愿一脸诡异地盯着她：“岳姑娘这是什么模样？难不成我这酒楼如今就这么入不得岳姑娘你的眼？”
岳南栀看了他一眼，回头再去看那间屋子，里头早已一切如常了。
岳南栀皱了皱眉，问了祁愿一句：“方才你可看到什么人出来了吗？”
祁愿摊手：“你们……”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憋了好一会儿才摇头。
紧接着，祁愿也有些奇怪地皱起了眉头：“曲诺和岳将军呢？怎么没跟着你们一起出来？天呐，难不成这曲诺对你崔九竟是当真没有那个意思，难不成曲诺心里的人是咱们岳将军啊？岳将军可是个威武不能屈的铁血真汉子，里头莫不是打起来了吧？”
祁愿一边说着，一边耐不住性子将两人扒拉开，自己直接冲了进去。
可屋子里头空空荡荡，隐约只能闻到一丝湿气。
祁愿登时皱起了眉头：“这样临街的屋子日日大太阳晒着哪来的湿气啊，你们方才到底遇见什么了？”
“你在外头当真没有瞧见一点不对劲？”岳南栀还带着几分不甘心的追问。
祁愿有些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原本就对你们那边的动静感到好奇，所以本就多了几分注意力，再加上今日隆安酒楼也没什么客人，我自然有的是时间来盯着你们，着实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岳南栀冲出酒楼，看着空荡荡的朱雀大街，一时为难起来。
她今日不该带着父亲过来的。
原本按着陛下的意思，过了年他们就要启程回西境去了。
若是这个当口父亲没了音讯，落在陛下眼中，还不一定是什么意思呢。
崔行舟安慰道：“陛下未必就会多想，我们先去找找，兴许用不了多久，岳将军就会回来了呢。”
“我一直在想当年你究竟在南境做了什么，才会让曲诺不肯放过你。可就在方才，我却突然醒悟过来，兴许曲诺从来都不是效忠南疆的。”岳南栀看着他，蓦地叹了口气，她问，“前世，你究竟是为何而死呢？”
崔行舟愣住。
“三皇子当真是可以托付的人吗？”岳南栀说完，转身就走。
“阿栀！”崔行舟脸色难看地追了上来，一把握住了岳南栀的手腕，“你可知你的猜想会让你落入危险的境地中去？”
岳南栀点头：“你我回到此间，头顶上本就悬着一柄利剑，时刻都会落下来。”
崔行舟叹了口气，拉着她重新回到了隆安酒楼。
祁愿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见两个人重新回到了那间雅间中去。
崔行舟深吸一口气，语气郑重：“阿栀，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被曲诺控制的时候，我爹爹身边来了一个叫做青萍的小丫头，给我爹爹送了一幅画像，是我母亲的。”岳南栀挑眉看了他一眼，“知道我母亲模样的人，如今数来数去也不过剩下一个崔家。”
崔行舟皱眉。
“崔老夫人情真意切地将我请我过去，为的是想要确定你的安危。自然，我最初也怀疑过她。当日我与爹爹归京，平远侯府曾派人来请我过府一叙，打的便是崔老夫人的旗号。我想那日，老夫人定然是在侯府中的，只是应当不是她独自前去。崔家如今可都是在三爷手中？”岳南栀问了一句。
崔行舟点头：“三哥如今长居京中，崔家的事情自然他来处理最为妥当。”
岳南栀愣了愣：“你们崔家主事竟是看谁在京中吗？个人能力并不重要咯？”
“崔家家学都差不离。”崔行舟解释，“崔家传承上百年，不也就出了我这么一个异类吗？”
岳南栀盯着他，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若是她的猜测成真，这一辈当真能够传承崔氏风骨的，大抵也只有崔行舟了。
这世上，哪里真的会有一个家族百年不变此心，又哪里能够保证，这样的一个大家族中，不会出现那么一个两个坏了心思的人呢？
从前崔行舟扶保三皇子，自是为了建功立业，难道崔三郎就不能有这样的心思吗？
凭什么崔九要极所有赞誉一身呢？
他崔三郎又差了什么呢？
甚至同崔九比起来，崔三郎还有一位好夫人啊。
出身于陈郡谢氏的谢意迟，从前似乎便是在南疆游历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