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栀说：“晚晚，难道女子就不能承袭家业吗？”
郁晚晚蓦地松开了她的手，一脸怔忪地看着她。
崔行舟拧眉将郁南栀护在怀中，冷着脸斥道：“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保护自己？”
郁南栀眨了眨眼：“晚晚不会伤害我的。”
郁晚晚哭笑不得：“你别以为给我灌下迷魂汤我就会听你的，你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你们这里的人都崇尚儿子才能够继承家业？郁迟无论如何都是侯府如今唯一的男丁，侯府自然会是他的。”
“真的会是他的吗？”郁南栀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林婉离开的方向，压低了几分声音，问道，“你跟着崔三爷回京的时候，想必也问过自己吧？你回到平远侯府是为了什么？只是与我争夺平远侯府大姑娘的名号吗？”
“你不稀罕，我有什么好与你争得。”郁晚晚撇撇嘴。
“是啊，我和你不应该成为敌人的。”郁南栀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轻声说了一句，“若我说，我将郁迟纵成这个样子，是为了你，你信吗？”
郁晚晚翻了个白眼。
郁南栀的笑意更大了些，她说：“无论你信不信，这都是我送你的礼物。”
郁南栀说完，转身冲着平远侯福了福身：“阿栀多谢侯府照料，今日便离去了。”
平远侯张了张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郁南栀从郁晚晚回到侯府的那一日就在收拾东西，今日自然是没什么可耽搁的。
只是她带着春桃、如意和四喜出门的时候，郁瑾初皱眉拦住了她们。
“你已经不是侯府的姑娘了，如何能够带走侯府的下人？”
郁南栀扬了扬眉：“郁二姑娘说什么呢，她们可都是自由身。”
春桃冷笑一声，将她们的身契拿了出来。
“你故意的，你早就想要离开侯府了，所以你一早交还了她们身契！林氏说的不错，是你将侯府败落至此的！”郁瑾初愣了愣，接着反应过来指着她大骂。
郁南栀一脸莫名：“二姑娘可是糊涂了？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你的吃穿用度都比我要好上一倍不止，没隔三五日便要裁剪衣裳新制首饰。若是正经算起来，你吃喝玩乐也是一样不差的。旁的不说，你那套赤金头面怕是寻常百姓家一年的用度都不止呢。”
郁瑾初愣住。
她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可面对父亲冷漠的脸庞，她竟不敢开口。
这么一犹豫，郁南栀便已经带着人往外走了。
“小舅舅！”郁瑾初却突然喊了一声，“你是为了她才会将郁家真正的大姑娘寻回来的，是不是？你其实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血脉至亲，对吗？”
崔行舟只给了她一个淡漠的眼神。
这件事情，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
郁瑾初却嗤笑一声，扬声道：“郁南栀，如今细算起来，是我母亲杀了你母亲，小舅舅可是你杀母仇人的亲弟弟，你如何能够与他相好？”
崔行舟浑身一颤，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还是陆朝辞瞧出了不对劲，掩人耳目地站在崔行舟身侧支撑了一下，低声道：“崔九，你早就想过的，不是吗？何故为了郁二姑娘一句话，如此大动心神？”
崔行舟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郁南栀的背影。
一片静逸中，率先开口的却是郁晚晚。
她瞥了郁瑾初一眼，说道：“什么年代了还兴诛连这一套啊？你娘杀她娘的时候，崔九才五岁！他懂个屁？”
“便是他尚未出生，血脉相连，他总是割舍不断的！”郁瑾初状若癫狂，“郁南栀你承了平远侯府郁家的恩典才能够长大成人，你如何能够报仇？你如何能够与杀母仇人的弟弟在一起？”
郁南栀终于缓缓转过身来。
崔行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郁南栀却并没有看他，只对着郁瑾初微微笑了起来。
她说：“阿初，你在气恼什么？”
郁瑾初皱眉。
陆朝云却捂着嘴笑了出来。
她看了陆朝辞一眼，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了一番，这才笑嘻嘻地开口：“原以为郁二姑娘是瞧上了我兄长，一心只想要做我兄长的人，所以先前才会不顾廉耻偷跑进我家来。原来也是生了不该有的龌龊心思啊。”
陆朝云说着顿了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向众人。
“对了，大家都不知道的。那时候阿栀可是为了郁二姑娘的名声，将侯府名下的绸缎铺子给了我家，这才止住了我母亲的几分怒气。”陆朝云叹了口气，“毕竟男儿郎的名声也顶重要的，我兄长尚未说亲，若是被郁二姑娘缠上了，岂不是要毁了一辈子的名声？”
“你如今倒是不顾我名声了。”陆朝辞气得冷哼一声。
陆朝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现如今是什么情形你不是看不出来，你那点名声算什么啊？说不定你还得谢谢我呢。”
陆朝辞不想跟自家妹子争执，无奈地摇了摇头。
郁瑾初看着他们之间的动作，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倒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气恼。
好一会儿，她才不甘心地瞪着陆朝云问了一句：“怎么？陆夫人看不上我难道就看得上她郁南栀吗？”
“这可是没有的事儿！”这一次陆朝辞倒是没有置身其外，赶在崔行舟动怒之前便站了出来。
他对着郁瑾初带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他说：“陆某实在不知究竟是什么地方让郁二姑娘误会，今日陆某倒也不妨与郁二姑娘再说一次，陆某对郁二姑娘从未有过半分逾矩，若仍是哪里惹了郁二姑娘误会，陆某定当改之。”
郁瑾初眼底通红一片，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朝辞凄楚地问：“难道在陆二公子眼中我郁瑾初就是这样没有分寸不要脸面的女子么？”
陆朝辞皱眉：“陆某究竟何时何处令郁二姑娘会错了意？”
郁南栀和陆朝云对看一眼，也默默地往前挪了一步，想要仔细听上一听。
谁知郁瑾初吸了吸鼻子，却说了一句：“去岁中秋夜，你问我长姐在何处，还赠了我一盏玉兔花灯，你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