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珍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包袱扯开。
“我自打收到姜鸣的信，便一直在给他赶制衣裳。原想着等着有往西边去的，让他们顺路捎着，还能赶得上冬日里抵御几分严寒。谁成想今日听见崔九公子说要与你一到去西境，我这便想着收拾一下跟着姑娘同去。”姜珍将给弟弟做的衣裳鞋子一一摆开看了一会儿，又一件一件宝贝似的收了回去。
她看着郁南栀，笑容里带着几分洒脱，她说：“姑娘，能够在这个年纪出去走一走，见识一下大好河山，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啊。”
“姑娘当真要跟崔九公子去西境？”春桃皱了皱眉，扭头就往屋子冲，“那我也去收拾东西，跟着姑娘一起。”
“春桃！”年长一些的如意伸手将她拉住，“姑娘想要去西境，想必是为了岳将军，咱们总得有人守在京城才是啊。总不能等着岳将军和姑娘回来了，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有你们守着不久够了？”春桃撇撇嘴，“我从未跟姑娘分开过，此时也不要与姑娘分开。”
“姑娘，您怎么说呢？”四喜保持着冷静，静静地看着郁南栀。
郁南栀苦笑不得，先是同春桃说了一句：“事情都还没有定下来呢，你们倒是着什么急。”
说完，她又看向姜珍，问道：“你就这么跟着走了，隆安酒楼不管了？”
姜珍皱眉，一时有些迟疑。
她说：“姑娘，其实正经论起来，隆安酒楼本就不是咱们的产业。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这隆安酒楼从前也没有破落过，不过是那几日咱们去的时候巧了，瞧着像是个破落地儿罢了。崔九公子是想要接济咱们，这才寻了这么个由头让我们有事可做。”
郁南栀早就生了脱离侯府的心思，也不愿动用侯府的银子。
她的这些想法崔行舟都看得分明，所以才有让她们接管隆安酒楼的法子。
姜珍认为即便是如今她们甩手不干了，崔行舟自然也有法子可以让隆安酒楼正常运转下去。
旁的不说，那个莫名其妙跑路的祁愿只怕就会第一个被找回来顶上才是。
从前困囿于侯府后宅，做一个日日等着侯爷垂幸的姨娘时，姜珍觉得这辈子大抵也就这样过去了。可一旦走出了那个深宅大院，见到了京城诸多繁华后，在接到弟弟的信，姜珍陡然之间就觉得这日子好过了许多。
她心里也生出了许多渴望。
她也想要走出去，看看这天地宽广。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当年那个还只会扯着她衣袖嚎啕大哭的阿弟，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她也担心自己做的衣裳尺寸是不是早已不合适了，也不知会不会浪费了。
可倘若有这样一个机会，姜珍仍是想要不远万里将自己亲手做得衣物送到阿弟的面前，想要阿弟也知道，她仍就在京城好好地活着。
她并没有因为一时的末路就放弃了自己，她与阿弟一样，各自在自己的战场里好好地活着。
可这些话她没有办法一一说给郁南栀听。
一来，她从前到底是平远侯的妾室，这些话说出来她怕污了郁南栀的耳朵。
二来，若是郁南栀不打算去西境了，她便自己悄悄的去，没有道理平白无故地给郁南栀增加压力。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郁南栀笑盈盈地说道：“姑娘，隆安酒楼其实本就是崔九公子的，您如今也出来了，咱们不如还给人家。”
“你累了？”郁南栀问。
姜珍摇了摇头，却又点了点头。
她说：“姑娘，我瞧着您这里如今收拾的都好，我如今也眼热的很，的确不想要总是住在隆安酒楼里了。我想着来日我阿弟若是跟着岳大将军得胜还朝，我们也得有个家才行。先前姑娘让我留意着清水巷的宅子时，我也悄悄留了个心眼，在您这宅子后头也赁了一间小宅子。那屋主说了，他们要居家南迁，来日我银子攒够了，就能将那宅子买到我名下来。”
春桃的眼睛亮晶晶的直点头：“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姜娘子与咱们离得这样近互相也能够有个帮衬了。”
姜珍点头，一时倒也不敢再提要去西境的事儿了。
倒是郁南栀忍不住笑着问道：“若我不去西境，你是如何打算的？”
姜珍陡然一惊，不知自己的心思什么时候泄了出去。
“这件事情本就该从长计议，从京城去西境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不能一拍脑袋就这么随意地做出决定，我明日问过魏夫子后再来答你，可好？”郁南栀问。
姜珍张了张嘴，好半天过去，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她道了声谢，走到了门边却又猛地退了回来。
她跪在郁南栀面前不顾阻拦，结结实实给她磕了个头。
她说：“姑娘，姜珍的命是您救的，您若决意不去西境，姜珍自是跟随姑娘，绝不会擅自决定，让姑娘烦忧。”
郁南栀愣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何时救过你的命？”
“姑娘恩同再造。”姜珍并没有解释，她对着郁南栀笑了笑，利索地走了。
倒是四喜和如意看着她的背影琢磨了好一会儿，转过身来的架势仿佛要立马跪下给郁南栀磕头。
郁南栀早已拉着春桃回了屋子，只留下一句：“咱们早已在侯府就说清楚了的，你们愿意跟着我，咱们便是一家人，莫要动不动就跪下。”
四喜和如意面面相觑，到底还是相互牵着手回了屋子。
这是她们离开侯府的第一夜，却是无比舒坦地一觉到了天亮。
春桃醒的早些，她小心翼翼地从屋子里退出来，生怕惊醒了郁南栀。
谁知才到灶房，便见到四喜冲着她扯了个笑脸。
“春桃姐姐，今日吃面好不好？”
春桃还没说话，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春桃快步冲到门边，想要让外头的人小声些，身后就已经传来了郁南栀的声音。
“春桃，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