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栀笑着摇了摇头:“我如何能对长辈如此?不过是觉得父亲若是铁了心做什么,我如何能够拦得住?与其来日闹得两败俱伤,倒不如认清现实的好。”
梁夫人叹了口气,拉着她循循善诱:“既然你已经决定要放手交权,那不如从现在就开始盘算着。”
“如何盘算?”郁南栀皱眉看着她,“侯府的一草一木都是侯府的,从来都不是我自己的。”
梁夫人猛地站了起来。
她看了看这酒楼里里外外的布置,又细细打量了郁南栀一番。
好一会儿,她才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如此我倒是明白了他将隆安酒楼交给你的意义。”
“梁夫人的意思是……”
“你可有崔九郎的消息?”梁夫人却没有回答郁南栀的问题,而是状若随意地问了一句。
郁南栀摇头。
“你听我一句,倘若你果真是打算将侯府交给你父亲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便不要在侯府里头用心了,早些归拢一下你院子里的东西,能带走的人和东西便紧着往外倒腾吧。”梁夫人顿了顿,到底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若是你信得过我,将东西都送到伯府来,我也定然是能给你看好的。”
“如此倒是叨扰梁夫人了。”郁南栀盯着她看了片刻,微微福了福身。
虽说平远侯府的东西,郁南栀并不打算沾染。
可有些东西若是能够拼力护上一护,倒也不容易。
春桃的身契她早已还了回去,可如意和四喜的卖身契她到现在都没有想好究竟要如何处理。
既然梁夫人想要帮忙,倒不如她先将他们的身契送到梁夫人手中,来日无论如意和四喜如何选择都便宜些。
郁南栀回了侯府,便开始盘算起如今侯府的产业来。
郁瑾初几次路过都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好好一个侯府大姑娘,整日里钻在这铜臭之中,白白失了体面。”
“阿初,给你五十两银子,出门去逛逛吧。”郁南栀头也不抬地抛了一锭银子过去,喜提半日安生。
至于郁迟,只要不被人打死,无论是宿在赌坊还是歇在青楼,郁南栀一概不管。
没过多久,父亲的家书就到了。
郁南栀算了算日子,嘱咐春桃这几日先别给朱雀大街那几户来要账的结清银子。
平远侯府从前没有一次赖账,此番郁南栀的做派倒也没有引来他们的狐疑,只是与她约定好了只可宽限五日。
郁南栀应了。
五日后,平远侯回京了。
郁瑾初高高兴兴地换上了新衣裳,跟在郁南栀身后侯在府门前。
她撇嘴打量着郁南栀的穿着:“大姐姐怎么穿成这幅样子?若我没有记错,这得是你去年的衣裳了吧?父亲今日回来,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家呢,偏你要如此丢人现眼。”
“自是比不得妹妹,这是霓裳坊新到的成衣吧?”郁南栀上前理了理郁瑾初的衣摆,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阿初穿着很美,倒也对得起它的价格。”
郁瑾初冷哼一声,抬手抚了抚发髻。
郁南栀顺着她的动作将视线落在了她那套鎏金发饰上,笑容大了几分,“这套头面倒也衬你,只是未免有些单调。我前日瞧着库房里头还有一块上好的青玉,赶明儿找了工匠来给你打些收拾。那颜色青翠,想来也配得上你。”
“大姐姐说的可是真的?”郁瑾初到底还是个小姑娘,看重的仍是些吃穿用度的东西。
郁南栀三言两语就将她哄好了。
只是郁瑾初没过多久,就又不安分起来。
郁南栀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又怎么了?”
“大姐姐,阿迟呢?”
大抵是自己的所求都已圆满,郁瑾初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郁迟。
可如今长平坊早已被来看热闹的人堵得严严实实,便是想要安排人偷偷溜出去寻郁迟也是不能了。
郁南栀握住了郁瑾初的手,柔声道:“阿初,阿迟是咱们的亲弟弟,若是父亲问起来,咱们可得一条心,好生护着阿迟。”
“嗯。”郁瑾初点点头,挣脱了郁南栀的掌心。
郁南栀毫不在意,一转头便瞧见不远处有一队人马走进。
郁瑾初忽的抓住了她的手,紧张地沁出了汗。
“大姐姐,后面怎么还跟着一辆马车?莫不是父亲受伤了?”
自然不是父亲受伤了。
是父亲给你寻得新母亲呢。
郁南栀瞥了她一眼,却并没有急着将心里话说出来。
她拉着郁瑾初,满脸担忧地凑到了人群前头。
“父亲,您可是……”郁瑾初急急跑过去喊了一声,便卡住了。
平远侯郁崇成威风凛凛地骑在马上,到了长平坊便翻身下马。
只是他看都没有看郁南栀姐妹俩一眼,转身就走到了那辆马车前。
一双手从车中伸了出来。
平远侯忙俯身去扶,车帘由车夫挑开,缓缓走出一人。
婀娜身姿,莲步轻移,下了马车几乎便被平远侯抱在了怀里。
不过片刻功夫,两人就来到了平远侯府门前。
郁瑾初愣住了。
“这便是大姑娘与二姑娘吧?”女人从平远侯怀中挣出,顺势从手腕上褪下一双镯子递给她们两个,“此番来得匆忙,这便算作我给你们的见面礼吧。”
郁瑾初随手一挥,“哐啷”一声脆响,两支镯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女人的眼睛登时红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在我侯府门前装腔作势。”郁瑾初红着眼瞪了回去,指着她问平远侯,“父亲你说啊,她是谁?”
“混账!你母亲就是让你大姐姐如此教你的?”平远侯黑了脸,怒斥郁瑾初。
郁南栀一把拉住还要上前分辨的郁瑾初,轻声说道:“父亲一路舟车劳顿,快些进去歇歇吧,我已叫人将您和母亲从前的兰苑打扫出来了,不知您是自己过去还是同这位……”
郁南栀皱了皱眉,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郁瑾初却陡然动了怒。
她一把甩开郁南栀,不可置信地问:“你竟要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住母亲的院子?”
郁南栀还没来及回答,不远处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