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迟听出了岳南栀话里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她拧眉打量着岳南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了一句:“九郎不也是整日不着家吗?你怎么不担心他,反倒是盯着你三哥多一些?可是前阵子三嫂哪里得罪了你,竟让你如此想着要给我不愉快?”
“三嫂,我可是为了你好,你若是不领情也就罢了,倒也不必以为我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这崔府有三嫂你看顾着,我乐得清闲。”岳南栀笑了笑,转身就要往外走。
“阿栀,你站住。”谢意迟皱眉,上前将她拉住。
她拧着眉头,许久才道:“梁大姑娘离京之前,给我留下了一张药方,若是好生调理着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够怀上子嗣的。阿栀,我总会为崔家开枝散叶生下孩子的。”
岳南栀叹了口气:“嫂嫂这话不必与我说,母亲和三哥只要觉得三嫂这话是真的,能够等愿意等就好。说到底,这日子到底是你们自己过得,只要你们自己过得舒坦,便是谁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谢意迟点头:“是啊,你说得对,只要自己觉得这日子过得舒坦,无论如何都是好的。可是阿栀,我和你到底不同,崔宴回和九郎也不同。”
岳南栀站在原地,与谢意迟平静地对视着。
好一会儿,谢意迟才错开了目光。
她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你根本不知道,其实我有多羡慕你。我和你这样的姑娘从来都不同,我身上背着谢氏一族的荣辱,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谢氏的脸面。我在京城,举目无亲可以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夫君。可若是连自己的夫君都不能信了,我又该信谁呢?”
岳南栀皱眉:“你是谢氏女,才华横溢本就不输于任何人,为什么非得依附男人而活呢?”
“谢氏女不是什么好的头衔,不过是枷锁罢了。”谢意迟苦笑,“其实一开始,听说你不是平远侯府的大姑娘,不是崔家大姐所生的孩子时,我和京城其他人家一样,都是想要看你的笑话。我也想要知道,你这样从小被金尊玉贵的养大的姑娘,离开了侯府还能如何过活。可偏生你就出乎所有人意料,自顾自地在清水巷过了起来,清水巷那是什么样的地方?那是平康坊的人便是死了只怕也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三嫂这话有失偏颇了,清水巷里也不乏有些清流学子,贩夫走卒里也未必不能成为上者。”岳南栀不赞同地反驳了一句。
谢意迟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便是威远将军不就是如此吗?说来你的运气也是真的好,没了平远侯府作为负累,却一转身成为了威远将军的亲生女儿。天底下的好事儿,怎么就都落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呢?”
岳南栀皱眉:“你当真觉得这是好事儿?”
“若是你父亲行差踏错一步,你自然也就没有了今日的好运气。可谁能想到运气这个东西就是这样的神奇,偏偏你父亲就一步都没有错,愣是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地位。”谢意迟皱着眉头,似是突然想通了似的,一把握住了岳南栀的手。
她说:“可是在清水巷?”
岳南栀摇头:“您说什么呢?清水巷那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是你这样的人该去的?”
谢意迟皱眉:“你还在为我刚才的话生气吗?阿栀,我不是有意要那么说的。你今日既然肯将这事儿告诉我,自然是存了要我认清事实的心思不是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总得亲眼看到了才能甘心啊。”
岳南栀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握住了谢意迟的双手:“若是三嫂信得过我,这几日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改日,郁晚晚会亲自上门,带我去去三里乡走一遭。”
“三里乡?”谢意迟愣住,“那不是三郎寻到晚晚的地方吗?难不成当日他并非为了寻找郁晚晚,而是原本就在三里乡流连,这才意外发现了晚晚,才有了后来的许多事儿?”
无论谢意迟如何猜测,岳南栀都不在开口。
谢意迟没了法子,只好将她送回了院子。
只是没过多久,崔老夫人就使人来将岳南枝喊了过去。
岳南栀到了近前,崔老夫人倒也不急着问话,只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岳南栀瞥了吴嬷嬷一眼,吴嬷嬷上前提醒了一句:“老夫人,您方才不是要给九夫人瞧您的宝贝吗?怎么如今九夫人过来了,您倒是不舍得了?”
“你这老货什么时候开始帮着她说话了?”崔老夫人抬头瞥了吴嬷嬷一眼,忍不住冷笑一声,冲着岳南栀摆了摆手,“我听说你今日同晚晚那丫头出去了?”
“只是凑巧遇上了罢了,我原是与春桃一道出门的。”岳南栀回答。
崔老夫人皱了皱眉:“你与春桃倒是如同亲姐妹一般,那郁瑾初也是自幼与你一起长大的,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岳南栀叹气:“是啊,我也十分难过,我与阿初怎么就到了今日这般局面呢?想来也不是人人都能够成为姐妹,也不是人人都能够一如从前始终不变的,您说对吗母亲?”
崔老夫人拧着眉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她说:“我听说你应承了郁晚晚一件事,来日平远侯府没落了,她定然会有居所?”
“是。”这一次岳南栀倒是没有迟疑,她说,“其实晚晚本不用来问我,母亲身为她嫡亲的外祖母,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她流落街头呢?更何况平远侯府这样的门户,便是没落了,也不至于让她失去住处。她想要咱们崔家给她一个保证,咱们给了就是。”
“崔家的保证?阿栀,你什么时候也能代表崔家了?”崔老夫人冷笑。
岳南栀点点头:“我自然是不能的,可母亲莫不是忘了崔行舟吗?平远侯府的地契不是早就到了他的手里了吗?”
崔老夫人眉头一跳,猛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