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离开侯府的那一日,是一个艳阳天。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郁迟的院门,许久没有动作。
姜珍看不下去,上前催促了一句:“陈嬷嬷快些走吧,小公子金贵得很,岂是会与你哭哭啼啼?”
“呸!不知羞耻的东西,以为攀附了大姑娘就能平步青云了?一个给侯爷做了妾坏了身子的女人,还以为将来能做个管事婆子不成?”陈嬷嬷对着她啐了一口。
姜珍也不恼,只笑眯眯地看着她说道:“我能不能做个管事婆子我不知道,可陈嬷嬷你这辈子是不能了,你啊就去庄子上等着老死吧。”
“你!”陈嬷嬷闻言气急,扑上来就跟姜珍撕扯在了一起。
齐虎正巧从外头回来,瞧见春桃在一旁不住地给自己使眼色,上前立时分开了两人。
左右齐虎是拉的偏架,姜珍毫不留情地在陈嬷嬷脸上飞快地抓了几道。
陈嬷嬷一屁股坐到地方开始哭嚎起来。
春桃皱眉:“陈嬷嬷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要咱们姑娘亲自送你出去不可?”
陈嬷嬷不管春桃的话,只一个劲地坐在地上哭嚎。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仆奴便都往这边凑了过来。
春桃冷笑:“陈嬷嬷这是打算让大家伙儿都过来给你评理?好,那就好好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
春桃兜头扔了一摞账本过来。
姜珍也跟着站了过来,怀中抱着另一册账本,朗声道:“小公子房中一对夜明珠,两方砚台,现银三百两……”
随着姜珍的声音,陈嬷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可她还是还是不肯认:“春桃姑娘这是什么意思?你让姜姨娘胡乱编排一些事情便可以按在我身上了吗?姜姨娘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到大姑娘身边伺候了,我瞧着大姑娘如今才是被人撺掇,错信了旁人了。”
“如此说来,陈嬷嬷倒是个忠心的了。”郁南栀的声音顿时从人群后传来。
仆奴们立马让出一条路来,郁南栀身后如意押着一个人走上前来。
陈嬷嬷定睛一看,终于变了脸色。
那被押过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那在庄子上的亲儿子。
郁南栀冷笑:“原想着让你们母子团圆,有些事情我倒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搪塞过去了,到底你在阿迟身边伺候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陈嬷嬷你不肯呐,既然如此,你便和你儿子一起去官府吧。偷盗主家,是什么罪过啊?”
“大姑娘饶命啊!”陈嬷嬷终于怕了,她跪在郁南栀的面前一个劲的求饶。
郁南栀却已不再理会,只让如意带着护院将他们两个都送到衙门去秉公处理就好。
院子里的人都散了,春桃有些担忧地看向姜珍。
“方才陈嬷嬷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姜珍笑了笑:“我没有放在心上,我早就想过了,既然要留在大姑娘身边,自然是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声音的,我看着你大哥回来了,想必要跟大姑娘报信吧,我先去忙,不打扰你们了。”
春桃看着姜珍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看向郁南栀,有些犹豫地开口:“姑娘您看这……”
“先由着她去吧,齐虎,三里乡如今是什么情形?”郁南栀一边问着,一边带着他们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齐虎回道:“姑娘,李嬷嬷的确是到了三里乡,属下打听了一下说是李嬷嬷籍贯就是三里乡,那里有她家老宅子,所以李嬷嬷回去后倒也有自己住的地方,并没有像咱们一开始以为的那样回去找什么人。”
郁南栀皱眉:“如此说来我们仍就没有徐嬷嬷的消息。”
“姑娘,还有一桩事儿属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齐虎犹豫。
郁南栀瞥了他一眼:“在我面前,知无不言是最好。”
“是。”齐虎点点头,连忙开口,“属下在三里乡见到了崔家人。”
“小舅舅的人?”郁南栀心里隐约有这样的猜想,毕竟那封点明三里乡的信本就是崔行舟的手笔。
可齐虎却摇了摇头。
“是崔家三公子。”齐虎皱眉,像是也没有想通,“三公子和夫人一道瞧着像是踏青,可三里乡哪有什么景致?”
郁南栀沉默了。
这位三舅舅可是个妙人,他身上当真是存着崔家几代传下来的文人风骨,风光霁月与崔行舟不同。
只是不知,他此番去三里乡是被崔行舟所累,还是当真只是巧合。
郁南栀叹了口气:“既然三舅舅也去了三里乡,想必三里乡还是有些你未曾发现的景色的。”
齐虎点头。
“对了,小舅舅这次去的哪个方向,你可知晓?”郁南栀又问。
齐虎点头:“南边。”
“南边?”郁南栀皱眉,这个时候崔行舟怎么跑到南边去了?
三皇子如今不是还好好地待在京城吗?
难不成前世自己对他们的关注还是太少了?
郁南栀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将崔行舟如今的行为与她的记忆扯上关系,思索半天,到底还是放弃了。
她想如今许多事情已经与前世不同,自己的那些记忆大抵也算不得什么了。
为今之计,仍是过好当下,尽快找到顾晚晚才好。
郁瑾初如今已经老老实实地跟着魏夫子学世家女要掌握的一切,郁迟在送走了陈嬷嬷后,也同郁南栀保证自己以后绝不会再去赌坊,会去演武场好生练武。
郁南栀也带着姜珍去了几次隆安酒楼,祁愿自是愿意将姜珍留下,多少也算个帮手。
倒是姜珍还有些犹豫,她生怕离了郁南栀的身边,府里的风言风语便都会落在郁南栀的身上。
郁南栀苦笑不得:“我执掌中馈,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说些乱七八糟的?就不怕被我打出去?”
“姑娘只是瞧着唬人罢了,其实心肠最好不过。”姜珍叹了口气,仔细思索再三,还是在郁南栀身前拜了拜,她说,“姑娘,姜珍愿意去隆安酒楼。”
郁南栀点头,这自然最好不过。
祁愿再好,也终究不是自己人。
一番折腾下来,郁南栀难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封边关寄回的信,会打破了她刻意维持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