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迟紧绷着一张脸不吭声。
“阿迟,姐姐心里知道你委屈,所以今日我从外祖母那边出来就去朱雀大街的赏味斋定了你最爱吃的席面,一会儿就有大师傅亲自送到咱们府上来了。”郁南栀坐的近了些,伸手摸了摸郁迟的头,“阿迟,你心里对我有气也是应该的,都怪大姐姐没本事……”
“大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郁迟皱眉,他瞥了一眼郁南栀身后的人,闷闷地别过头去。
郁南栀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去看,只见春桃身后还站着一位眼熟的嬷嬷。
郁南栀冲着春桃笑了笑:“春桃,你带这些人下去吃盏茶,我亲自来照顾阿迟。”
“大姑娘您……”春桃身后那位果然按捺不住,急切地冲上来。
郁南栀皱眉看向她:“我照顾自己的亲弟弟,有何不可?你这番态度,莫不是担心我要对阿迟不利?还是说你本就背着我,教唆了阿迟?”
“大姑娘慎言,老奴怎么会教唆小公子呢?”那人深深地看了郁迟一眼,到底还是跟着春桃走了。
郁南栀收回目光,轻柔地抚了抚郁迟的背,柔声问道:“阿迟,他们都走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跟我说就是。”
“大姐姐。”郁迟终于背过身来与郁南栀四目相对,只是一张嘴,眼泪就先滚了出来。
郁迟拿衣袖盖住自己的脸,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看向郁南栀。
“大姐姐,若是我从前做了错事,以后会改的,你别厌弃我好不好?”郁迟眼巴巴地看着郁南栀开口。
郁南栀蓦地想起了更久远一些的从前。
郁迟小小一个人,恨不得整日挂在她身上,一口一个“大姐姐”喊得也是那样亲昵。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分的呢?
郁南栀其实已经想不起来了。
前世的痛意太深,以至于她重新睁开这双眼后,再也看不到半点从前的温情了。
她看着郁迟,心中翻起细密的疼痛。
可她仍是笑着看着他点了点头。
她说:“阿迟,大姐姐永远不会厌弃你,只是大姐姐不知道你为何会觉得自己从前做了错事?”
郁迟眼神有些躲闪。
“你若是不想说,我自然不会再问,只是阿迟人生短短几十年,有错及时更改,才不会辜负了自己这一生。”郁南栀叹了口气,又给他掖了掖被子,“一会儿可还能起身出去吃席面?”
郁迟点点头,一骨碌爬了起来。
郁南栀盯着他看着没有做声。
郁迟突然后知后觉地又哀嚎了起来。
郁南栀苦笑不得,她知道崔行舟的手段,那一顿打瞧着恶狠狠的,却也不过是疼那一日便罢了。
养个两三日,便与从前无异。
郁迟做出这许多夸张动静,不过是为了让郁南栀心疼。
可惜了。
这若是从前那个真心实意地疼他的长姐,自然会心疼,可如今的郁南栀却不会了。
郁南栀瞥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去。
没一会儿,郁迟就追了上来。
“大姐姐,我想换了陈嬷嬷。”郁迟低声说道。
“陈嬷嬷?”郁南栀想起了先前与她顶嘴的那个婆子,微微皱了皱眉,“我记得自你出生起,母亲就将陈嬷嬷安排在你身边了。如今母亲故去不久,你就要换了她只怕不妥。”
“大姐姐!”郁迟惊呼一声,上前抓着郁南栀的胳膊晃了晃,“你不知道,她可是个刁奴!”
“哦?”郁南栀挑眉,倒不知道这个一心为了郁迟筹谋的陈嬷嬷怎么就成了郁迟眼中的刁奴了。
郁迟显得有几分心虚,他摸了摸鼻子,低声说道:“陈嬷嬷总想离间咱们之间的感情,她说我早晚都是世子,府上的事情应该都是我说了算,却偏偏要我听大姐姐的。陈嬷嬷嘴上说着都是为了我好,其实我心里头清楚,她不过是想要扒着我从侯府里吸血罢了。”
郁南栀追问:“你为何会这样觉得呢?”
“陈嬷嬷的儿子就在咱们郊外的庄子上做管事,我前阵子瞧着屋子里少了些东西,正巧那日我与几个公子一道在郊外游玩,离得咱家庄子近了些,我们过去歇脚时,我便撞见陈嬷嬷那个儿子腰上还挂着我的玉佩呢!”郁迟说起来一脸愤愤。
有了这个开头,郁迟每每出门都借故要去庄子上走一遭。
可巧这阵子齐虎去了三里乡,竟是一次都没有撞见过他。
也难怪郁南栀一直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许是许久没有得到郁南栀的回应,郁迟有些不悦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大姐姐,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
郁南栀点头:“你说的这些我自然会好好去查证一番,你放心,大姐姐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郁迟这才高兴起来。
郊外的那个庄子倒也好办,先前厨房里的那些人正巧安排过去了几个。
郁南栀也不过随意寻了个由头,那边的人便已经狗咬狗起来。
没过几日陈嬷嬷就一脸惊慌地求到了郁南栀的面前。
郁南栀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问道:“陈嬷嬷不在阿迟院子里守着,到我这儿来做什么呢?”
“大姑娘,咱们府里去到庄子上的那几个都是些不省心的呀,他们背着您……”
“庄子上的事儿,陈嬷嬷如何得知?”郁南栀打断了她的话。
陈嬷嬷连忙解释:“我儿子就在庄子上管事,是先前夫人安排的,大姑娘想来也是知道的。”
“是啊,可这庄子上有动静,管事的不是先来报给我,倒是你陈嬷嬷先得了消息,如今这侯府莫不是也该您老人家来管?”郁南栀语气不大好。
陈嬷嬷打量着郁南栀的神色,只觉得自己今日这趟是来错了。
她心里嘀咕着,只怕今日大姑娘心情不好,自己这是撞在枪口上了。
陈嬷嬷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是郁迟厌烦了她,巴不得将她送出去。
郁南栀答应了郁迟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无论陈嬷嬷如何辩解,郁南栀都打定了主意。
她说:“陈嬷嬷你到底是我母亲的人,我也不好将你随意打发了,既然你儿子在庄子上,你便也去庄子上与他作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