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诺撇撇嘴：“你们不想听的，我却非要说给你们听不可。”
“三皇子并非皇帝血脉，是云嫔打外头保养进来的孩子。”曲诺一边说着，一边似笑非笑地瞥了岳南栀一眼，“就跟你是一样的，自以为金尊玉贵的长大，谁知道竟是个野种。”
曲诺笑的有几分残忍，可面对着岳南栀毫无波动的一张脸，她又有些莫名的不爽。
她带着几分探究的神色，仔仔细细盯着岳南栀的脸，冷声问道，“你为何一点情绪都没有？岳南栀，你知不知道有些时候我看着你，就想再看一个假人。从前我在崔行舟的身边，看着你为他失魂落魄痛哭不已的时候，最为畅快。可我也没有畅快多久，你似乎就从那种悲戚中走了出来。我有时候是真的好奇，你是真的爱崔行舟吗？爱一个人，会是你这副模样吗？”
“总之不是你这幅模样。”岳南栀笑了笑，看着她有些迷茫地神色，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说：“曲诺，你终其一生究竟在寻找什么呢？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你自己当真清楚吗？”
“我不用你来教训我。”曲诺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岳南栀点点头：“你自然不必听我的话，不过寒山寺的寄怀大师倒是个博学广知的人，你若是心中疑惑实在难消，不如去寄怀大师那里解惑。”
“我才不会听你们的。”曲诺冷哼一声，转身就要走。
外头却不知何时落了雨。
曲诺皱着眉头，看着外头的落雨似是十分烦闷。
梁喻递了一把伞给她。
曲诺挥手拂开了她的好意，她说：“其实你们该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了，上一次在隆安酒楼那间雅间里也曾落过一场雨。”
崔行舟和岳南栀登时反应过来。
曲诺说的是她挟持了岳重山的那一次，雅间里浓重的雾气没有飘散出来。
他们自然不知道那间屋子里也曾落了雨。
又或许这不过是曲诺随口说出的话，未必可以当真的。
曲诺并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她伸手接了几滴雨水，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洒脱。
她说：“一直没有告诉过你们，我其实并不是南疆人。”
她只是因缘际会，被一个南疆女子养大罢了。
她来到京城拨弄风云，从来都不是为了南疆人报仇，只是为了她自己。
她冲着岳南栀眨了眨眼睛，带着几分喟叹地笑了起来。
她说：“你爹是这世上很好的父亲，可惜不是天底下的女子都有你这样的福气。”
岳南栀和崔行舟对看一眼，立时冲过去想要将曲诺拉回来。
曲诺却已经扑进了这一场大雨之中，如同一只蝴蝶一般转瞬没了踪迹。
梁喻和梁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们看着雨雾中早已消失的身影不可置信地念叨了一句：“难道她才是云嫔娘娘的……”
“公子，三皇子送信来了。”长安却在此时打算了她们的话，他板着脸，将一封信送到崔行舟的手上，又转头看了一眼外头的雨，奇怪地皱了皱眉。
那封信是三皇子身边的小太监送来的，他穿过大半个京城，信封却没有沾染一丝雨水。
长安看着外头的雨忍不住探出头去。
雨水噼里啪啦砸了他满身。
长安的眉头皱的越发深了起来，他看着信封的目光登时诡异无比。
岳南栀失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是魔怔了？你只瞧见这信没有一丝损伤，可注意过送信来的人？”
长安挠了挠头，一脸讪讪地退了出去。
岳南栀扭头看向崔行舟，带着几分不安地问了一句：“你可要立刻进宫？”
崔行舟点头：“我与他，到底相交一场，有些事情终归还是要去做个了断。”
岳南栀点头。
崔行舟离开后，梁喻这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阿栀，你当真一点也不担心崔九会遇到什么意外吗？”
岳南枝摇了摇头：“并非是不担心，只是事已至此，我担心与否，都不会使崔行舟停下脚步，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让自己的情绪成为他的负累呢？”
梁喻皱着眉头，似是在仔细思索她的话。
一旁的姜衡却像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一般，蓦地走到了梁喻的面前。
他说：“阿喻，我明白了。”
梁喻一脸莫名。
“这些年，我总是顾着自己的心意，将全副身心都扑在了自己的医术上忽略了你，自然也忽略你的才学。”姜衡说着这番话，瞧着倒像是成心悔过的模样。
可梁喻却笑着摇了摇头。
她说：“姜衡，我其实并不怪你，当初我爱的就是你这副模样，如今又如何会因为你的专注而怪你呢？我只是不想要在追寻在你的身后了，我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我当真不能再同行了吗？”姜衡皱眉，满脸痛色，“如同今日这般，你我通力合作不是也很好吗？”
梁喻点头：“是很好。”
“那你为何……”
“可若是没有先前我与你的决裂，若是没有秦师兄的诘难，你会真心将我放在与你同等的位置上看待吗？你会真的相信我的能力其实从来不输于你吗？你会真心实意的询问我的意见，与我一起斟酌用药吗？”梁喻笑眯眯地看着他，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结论，“你不会的，在你心里，我永远都只配跟在你的身后，只配给你打下手。你其实从未看得起我。”
“不是的，阿喻，不是这个样子的，我怎么会看不起呢？你是宁安伯府的大姑娘，若非你倾心相待，我根本连靠近你的资格都没有，我如何会瞧不起你？”姜衡苦着一张脸，不停地为自己辩解。
梁喻自始至终看着他的目光都是平和的。
可姜衡知道，他是彻底失去她了。
他永永远远地失去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
他踉跄着退了几步，终究垂下了眼眸。
梁喻笑了笑，转头看向梁瑶。
梁瑶一声不吭地上前挽住了姐姐的胳膊，深深地看了姜衡一眼。
她们离去的悄无声息，留在原地的姜衡却像是陷入了一场不愿醒来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