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舟抓着郁南栀不放，自顾自地顺着先前的话说了下去。
他说：“你与陆朝辞的婚约，本也是为了护着你。可我没想到郁崇成竟然敢毁了婚约也要将你赶出去，我更没有想到那一家子所谓的骨肉，竟对你没有半分情谊可言。那样的人家，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阿栀，我只恨不能将他们挫骨扬灰给你陪葬才好！”
“阿栀，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可是怕了？”
“阿栀，便是死，我也要你与我死同穴。”
“阿栀……”
崔行舟说着，便将头靠在了郁南栀的颈间，他念念叨叨来来回回说的都是前世。
仿佛一瞬间，分不清朝夕。
郁南栀的目光缓缓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平身上。
长平向来没什么波澜的脸上，带着几分微不可查的痛苦。
郁南栀抿了抿唇，蓦地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冲着长平点了点头。
长平陡然会意，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却也飞快出手一掌劈在崔行舟的脖颈上。
崔行舟当即倒在了郁南栀身上。
“长平！”
郁南栀话音刚落，长平便将崔行舟接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郁南栀盯着长平问道。
长平不吭声。
“长平，这件事情你觉得你能瞒到什么时候，又能瞒多久？崔行舟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若是你不告诉我，只怕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清楚真相。长平，崔行舟应当与你说过，我的话你是可以听的吧？”
郁南栀的手藏在袖中暗暗握紧，她这番话其实不过是在试探。
可她装的很好。
长平还没有开口，长安便从门口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崔行舟一眼，这才上前碰了碰长平的肩膀。
“公子说过，咱们待姑娘要像待他一样。”长安说完，又看向了郁南栀，“公子时常头痛，算起来大约就是您第一次请他到侯府的时候。至于这一次……”
长安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瞥了长平一眼：“这次不是我跟着公子，有些事情不清楚，长平你别藏着掖着，公子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长平叹了口气，对着郁南栀抱了抱拳，他说：“其实这次一到岭南，属下便察觉公子似乎更不好了，可公子不肯说，属下也不好追问。在岭南斩杀了那个作乱的首领后，公子突然头疼欲裂，险些伤了自己。”
“所以，你不是第一次敲晕他了，对么？”郁南栀问。
长平点点头，看向长安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羡慕。
长安一脸惊恐地往郁南栀身后躲去：“你别这么看着我啊，公子金口玉言将我派给姑娘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姑娘的人。”
“出息。”长平冷笑一声，看向他的目光满是嫌弃。
长安倒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无论你怎么说，如今都是我在姑娘身边护卫，而你只能跟着公子到处去……”
“长安，你当真不顾公子身体吗？你以为自己如今的安逸当真是高枕无忧的吗？”长平忍了又忍，到底没有忍住呛声。
长安看着长平身后的短剑，张了张嘴，扭头看向了郁南栀：“姑娘，您可得为我做主啊，长安此生心中装的都是姑娘和公子，如何能够被长平这么三言两语就给冤枉了去？”
“你先别说话。”郁南栀抬手止住了长安要继续唱戏的举动，她盯着长平，一字一顿地问，“崔行舟先前可在你面前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长平飞快地瞥了郁南栀一眼。
郁南栀了然：“这便是说过了。”
“姑娘，公子那日醒来便要属下来侯府探寻姑娘安危。得知姑娘安然无恙时，公子不止一次地感慨过幸好。”长平皱了皱眉，“只是属下不明白公子的意思，后来跟随公子寻到那个郁大姑娘踪迹的时候，属下隐隐猜测是您的身世已经被旁人知晓，公子或许是有些心急。”
郁南栀皱眉，总觉得长平像是隐瞒了什么。
可无论郁南栀再怎么追问，长平都缄默不言。
郁南叹了口气，守着崔行舟等他醒来。
陆朝云和梁瑶在屋子里收拾了一会儿，一出来就瞧见院子里的人一个个不说话也不动，像是个稻草人似的。
陆朝云笑嘻嘻地冲过来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话才一出口，陆朝云就看到了崔行舟是靠着长平的支撑才勉力坐在凳子上。
她皱眉看向郁南栀问：“为什么不去请大夫？”
郁南栀看着长平没有吭声。
陆朝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长平，疑惑地问：“你不是崔行舟的贴身侍卫吗？你家主子这个样子，你却不肯让阿栀去请大夫？这是什么道理啊？”
“陆姑娘放心，公子歇歇便好。”长平板着脸说道。
陆朝云皱眉：“哪有生了病不看大夫的啊，听你这意思崔行舟似乎不是头一次晕倒了？那他这身体……”
陆朝云撇撇嘴，忍不住拉住郁南栀低声说了一句：“阿栀你往后可得想清楚，这样的身板可不是什么良配。”
“是啊姐姐，你不知道家里有个药罐子是多大一笔开销。”梁瑶也跟着点头，“我家里有个三姐姐就是自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母亲每个月光给三姐姐拿药的银子就赶得上我和姨娘大半年的用度了。好在母亲是个有本事的，要是寻常人家，只怕要被三姐姐拖累死了。”
陆朝云突然看了她一眼。
梁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抬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陆家姐姐，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是宁安伯府庶出的姑娘。”陆朝云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可你瞧着与嫡出的二姑娘也没什么差别啊，先前梁夫人也时常带着五公子出来走动，可见你家里倒是和睦的很。”
“自然，母亲说过一家子兄弟姐妹何分嫡庶，不都是骨肉至亲，都是宁安伯府的脸面嘛。”梁瑶跟着陆朝云笑了起来。
却没想到陆朝云满脸笑意地问出了一句：“可宁安伯那样惧内的人，为何还有这么多妾室和庶出的子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