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瑶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咱们这样的家族，除了平远侯府里侯爷与先夫人本就感情不睦，这才只有三个子女以外，但凡没病没灾的人家，谁家里不是一群孩子呢？”
梁瑶这话说得倒是不错。
世家大族，传宗接代从来都是顶要紧的事情。
梁夫人又是个想得开的，只要她稳坐正妻之位，底下的妾室通房尽管去生孩子。
左右生下来都是要喊她一声母亲的。
庶子庶女与她所出的嫡子嫡女并没什么分别。
承继爵位的总是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嫡子，那些个庶子若是有出息能够建功立业自然是好。若是像梁五公子那样没出息的，好歹也是伯府的公子，总是能够娶一个有助力的妻子，来日也差不到哪里去。
至于庶女，用处就更大了。
对于梁夫人来说，不过就是备副嫁妆的事儿罢了。
偌大的伯府几个孩子总是养得起的，来日的回报更是无可预估。
梁夫人与宁安伯兴许是真爱，可面对切实的利益，梁夫人没什么好拒绝的。
梁瑶说起这些事情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她自幼便是被这样教养长大的。
陆家是什么情况她不清楚，可她自小就听母亲说过，平远侯府之所以一直没有其他孩子出生，是因为崔氏嫉妒心重，不许那些妾室有孕。
而平远侯一来是已经有了儿子，二来也是常在边关的缘故，所以平远侯府人丁单薄。
谁也没有想到，崔氏死后不久，平远侯能立马从边关带回来一个心上人，扶为了继室。
梁瑶和陆朝云说着说着，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了郁南栀身上。
郁南栀无所谓地笑了起来：“你们不必这么看着我，侯府的事情已经与我没有关系了。”
“如今你脱离了侯府，我二哥哥倒是……”
“你竟还不死心？”崔行舟冷声道。
陆朝云登时正色起来，她看了一眼崔行舟，端着一脸真挚地继续说完了自己方才的话，“我二哥哥倒是可以为你出谋划策，牵线搭桥！”
“呵。”崔行舟冷笑。
陆朝云简直要哭出来，站在他面前嗫喏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
梁瑶往常就没见过崔行舟，对这崔家九郎的印象也不过是他为郁南栀出了几次头。
她不能理解陆朝云的惧怕，却也明白现在到了该告辞的时候了。
梁瑶看向郁南栀说道：“姐姐这里收拾的也差不多了，我和陆家姐姐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姐姐。”
“好。”郁南栀点头，“我送你们出去。”
郁南栀刚要走，手腕蓦地一紧。
她回头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崔行舟，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去送送她们。”
“不必了，门离得这么近，几步就出去了，阿栀你快歇着。”陆朝云说完撒腿就跑，生怕被崔行舟撵上。
郁南栀看着陆朝云和梁瑶一前一后地跑了出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阿栀莫不是也觉得陆朝辞不错？”崔行舟似笑非笑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
郁南栀无奈地转身，才发现长平和长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她看着崔行舟的脸色，到底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问：“你的身子可是同你我回来有关？”
“阿栀，这世上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价的。”崔行舟闻言却笑了起来，他伸手将郁南栀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却并不放开她的手。
他说：“我只庆幸，这报应在我身上。”
“这怎么会是报应呢？”郁南栀心中发闷，忍不住回握了一下崔行舟的手。
倘若是报应，那也该是报应在那些满心污秽的人身上才是。
她和崔行舟能有这样的机缘，缘该是上天仁慈才是。
崔行舟歪了歪头，带着几分好奇地问了一句：“阿栀你当真觉得上天仁慈？”
郁南栀毫不犹豫地点头：“前世的我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难道我对郁瑾初和郁迟不好吗？难道我对侯府不是尽心尽力吗？即便后来你带着郁晚晚回到京城指责我鸠占鹊巢，我也没有生过多少愤懑。我只是疑惑而已啊，就因为疑惑，就因为没有及时地将平远侯府的一切捧到郁晚晚的手上我就该死吗？”
“阿栀，那本不是我的本意。”崔行舟一脸痛色。
郁南栀摇了摇头：“我不怪你，我只是不明白，你若是前世便心悦于我，为何要将我置于那样的处境之中？为了有朝一日如同天神降临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吗？”
崔行舟的脸，蓦地一白。
“我想要去给你拼一个前程回来，平远侯可以用军功换一个夫人的位子给林氏。我想我也可以依着从龙之功给你换一个锦绣前程。”崔行舟闭了闭眼，掩下了眼底的悔意，他说，“阿栀，是我错了，对不起。”
郁南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笑了起来。
她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如今我们好好地站在这儿便已经很好了。”
如今她也想明白了崔行舟为何会将隆安酒楼交给她打理，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这样明白她的苦衷。
原来自始至终这一切他都与她经历过了。
郁南栀吐了口气，突然问了一句：“岳将军何时回来？”
崔行舟皱眉：“大抵要到腊月了。”
“西境较之北境如何？”郁南栀从前只在平远侯府的时候听过崔氏和平远侯说起北境的寒冷，却不知岳将军所在的西境会是什么景象。
崔行舟想了想，突然问了一句：“你想不想亲自去看看？”
郁南栀好一会儿没回过身来。
她如今已不是平远侯府的大姑娘了，她可以离开京城，可以亲自到西境去看看吗？
她只要这么一想，便觉得胸中激荡着一股豪情。
她看着崔行舟的眼中愈来愈亮，她迎着他满脸的笑意种种地点了点头。
“若是咱们脚程快一些是不是还能够赶得上西境的中秋节？”郁南栀问。
崔行舟算了算，遗憾地摇了摇头：“来不及，快马加鞭也要半月有余，你的骑术……”
崔行舟打量着她缓缓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