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次郎却是反应极快的人，身体倾斜的同时，仍不忘摸出匕首，对准黄老太的咽喉就是一下。
“噗~~~”一股暗黑色的血液，紧跟着喷溅出来。
趁着小次郎倒地的功夫，老太太忍住伤痛，迅速扭开厨房北角的小铁门。
影妖、蜻蜓、赶紧拉起小次郎，也顾不得掸干净身上的尘土，也紧跟冲了进去。
隔间里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极不舒服的霉菌气味。
推开虚掩的铁门，小次郎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变得冰凉。
隔间里面是一件隐蔽的小厨房，里面只是单一的颜色，是一种触目惊心的红，粘稠的液体到处都是，不知名的老人仰面躺在菜墩上，头无力地歪向一边，身上除了血肉模糊，还是血肉模糊。
影妖急忙蹲下细看，黏糊液体糊满头部，哪里都是。
她戴上手套，伸指擦去头颅上的血渍…果然，在后颈部位也有一个黑洞，周围皮肤被撕裂成不规则的锯齿状，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过。
满身满脸的血渍也从那里涌出的。
依然是为了抢夺时间吗？
紧靠着墙角放置着一口巨大的黑陶翁。
陶缸前方供着绿色的香火。
一只只貌似蜜蜂的黑甲虫，飞饶四周，跟巡逻的卫兵一样守护着陶翁。
强弩之末的黄老太伏在那只黑陶翁上，喘息着，一手掩住咽喉，一手轻拍着翁缸，柔声喊道：“先生，先生，今晚是最后一天，您在吗？”
“呃---”
干涩嘶哑的声音果真从黑翁里传来，虽然说话者有气无力，音量有限，不过仍然能听出是一个老年男人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刺耳的砂砾感，很不舒服，直愣愣地摩擦着大伙的耳膜，令人头皮一阵阵发毛。
黄老太听见黑陶翁里有了回音，顿时欣喜起来，不断抚摸着缸壁：“先生，先生，我是小莉啊。”
“小、莉？王茉莉？”
黑陶翁原地震动起来，木盖子被里面的人推开一条缝。
“先生，先生，你别急。”黄老太太---王茉莉虽然做好了迎接的准备，但喜事忽然降临时，还是有些激动。
她奋力推开沉重的楠木盖子，朝黑翁里喊来一声：“先生，你还好么？”
那是一个老年男人，一身玄色描金长衫，紧闭双眼蹲坐在黑翁里，死寂的脸上带着微弱的笑意，往来不断有黑甲虫钻进他的耳朵，像是递送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进去，再按照规定路线，原路返回。
听见王茉莉的声音，那人费力地睁开眼睛，有点不适应地眨巴了一会儿，才看清房里的几个人。
王茉莉什么也不顾不管地扑在那男人身上，嗲声喊着：“先生，你终于醒了~~~”
小厨房里蜡黄的灯光，映照着那男人的样貌如同鬼魅一般丑陋。
小次郎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好一会儿，才忍住没吐出来。
王茉莉摸出哨子，吹了三四声，喝走那些碍事的虫子，腾出双手，抚摸着对方高耸的颧骨，心疼道：“瘦是瘦了些，补补就会恢复的。”
那男人从王茉莉的手缝中打量着屋内几人，冷冰冰地问：“这些人是谁？”一边说，一边借助王茉莉的手臂，爬出黑翁。
由于长期缩在黑翁里生存，他弓着背，光秃秃的头顶飘着几根头发。深深浅浅的老年斑布满脸部。
鼻翼，嘴唇都丢失了，只剩下两个黑窟窿，脸部以下，尽是一些破烂的皮肤，零零碎碎地挂在干扁的肌肉上面。
整张脸，唯一像活人的零件就是那双眼睛了。
那眼神黑暗且阴冷，就像那些工于心计的长辈，一看就不好对付。
王茉莉慢慢扶着男人坐下来，端起温热的姜茶，递给男人喝，甜笑着回忆道：“先生，这些年，我都很想你。”
影妖目光在他二人身上转悠了几圈，转眸问道：“你喊他先生？他是你老师？”
王茉莉带着少女的娇羞点头称是：“对啊，他是我老师，也是我男人。”
“许多人谈婚姻，那语气仿佛是谈论生意，不是看中女孩子本身，而是羡慕她有一份充盈的嫁妆。…一个女人，年轻时姿容娇艳，却身无分文；此时遇见一位语气温柔，举至体贴的先生，人们都说这就是幸福。”
她扶着男人胳臂，撒娇道：“我自然是幸福的，哪怕幸福的日子有点辛苦，有点劳累。可先生你也说过，咱们生而为人，需要的不仅仅是生存，更多时候，我们得为别人活着。对不对？”
那男人喝着奶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比外面气温更冰冷。
“所以，眼看着先生遭遇疾病，衰老，死亡。我如何才能让时间停止，和您厮守一生呢？先生，我一直在寻找解救您的办法。”
王茉莉伺候男人饮完热茶，站起身，步履蹒跚着走到黑翁前，用力挤压着咽喉部位，将血液滴入黑缸里。
她抚摸着缸盖，轻轻呢喃着：“孩子们，剩下的，就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