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询问的目光盯着,蜻蜓颇有些害羞,不过还是鼓足勇气走过去,递上纸片:“请,请帮我签个名。”
影妖接过一看,是一张复印的照片,画面很清晰,是自己捡起八音盒时,垂眸沉思的场景。
那只八音盒还在背包里放着呢。影妖黯然地想着:其实我并不欣赏杰克那种避退怯懦的性格,也不理解为何他们一家子,非得躲躲闪闪地分离十几年,最终还觉得一起死去很幸福。
‘可不妨碍我喜欢那个叫米妮的孩子。’影妖的内核又开始旋转发烫,她调出那天记录下的对话,手抚胸口,面露微笑。
“邦,邦,邦”外面响起敲门声。
影妖迅速掏出笔,签好字,递给蜻蜓,自己则走过去开了门。
瘦巴巴的旅店老板僵硬地杵在门外:“请问,客人需要用晚餐吗?都是我自己做的。”
影妖望了一眼屋里的挂钟,已经五点四十了。
下楼的途中,影妖数着台阶,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道明天早上,有没有雾?”
旅店老板疑惑地回头:“雾?”
“对啊,我们是画院的学生,想临摹一些山水,可惜到这里时,只能看见山里的雾气。”
“啊…”旅店老板笑了几声:“后生女,如果想写生,带着雾气的背影不是更美么?湿乎乎的山里,连台阶都是滑腻的,有什么好看呢?”
影妖点点头:“确实如此。”
旅店老板继续抱怨道:“自从这里失踪了几个后生,我这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差了。”
眼见老板开始打岔,影妖想着大概是没办法再问出什么了,转而问起今晚的菜肴。
正如店老板,偌大的旅店只有她和蜻蜓两位顾客,可老板还是尽职尽责地烧好饭菜。
饭菜都是当地的收获,鲜香的菜苗,清甜的鱼生,润肺补气的靓汤以及一份熬煮好的白粥。
见二人吃得开心,店老板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着实可疑!蜻蜓心中疑云骤起。
影妖浑然不觉,挑拣着吃了不少鱼虾。见蜻蜓小心翼翼地拨动着菜苗,她忍住笑意,伸筷抵住另一双筷子,轻声说道:“吃!”
被人抵住筷子的蜻蜓耳朵又红起来,像两个小柿子。
旅店老板搓着手,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见店主将他俩看做情侣,原本有点厌食的蜻蜓,眼角闪亮起来,就是脚尖不知往哪里放。
旅店老板笑眯眯地又问:“请问客人,你们屋里可还干净?”
蜻蜓点点头:“挺好的。”
影妖的视线闪了一下,悄悄转向旅店老板。
“那就好,那就好…”店老板侧着下巴,渗人兮兮地看着蜻蜓:“店里许久没有客人,我也有些懒了,一周才打扫一次客房。如果二位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告诉我啊。”
蜻蜓一愣,忽然想起,店老板说的,或许是那种不干净。
他的神色只紧张了一秒,再抬眸时,蓝眼珠里写满了---我是孩子,我很老实,我不明白。
“不会啊,屋里面很清爽。住在山里面还能有这么干燥的屋子,已经很满足了。”
旅店老板干笑几声,摆摆手:“后生仔别慌,我只是随口问问,谁不希望自己的店清爽干净呢。”
蜻蜓憨憨地摸摸后脑勺:“老板太客气了,嘿嘿嘿。”
虽然不解蜻蜓为何笑成那副傻模样。影妖耸耸肩,站起身想上楼。
旅店老板笑眯眯看着他俩蹬蹬蹬地跑上楼,慢慢转身,走到柜台里,呆望着挂在墙上的一副手绘水粉肖像画,那相框里的人,浅笑盈盈,还是当初的模样。
他揉揉发痛的眼睛,爱惜地取下油画,抚摸着,摸着摸着,便咳嗽起来。
重叠的眼皮,蜡黄的脸色…他紧皱着身体,像极了活在往事里的陈年豆皮。
原来,自己真的老啦!
房间正对着窗户,一眼就能看见远山,黛色深浅不一。
他缓了一口气,重新放挂好相框,摇摇头:“唉~~~,年轻真好啊。想当年,我们也是后生仔呢。”
影妖、蜻蜓上楼后,轮流在洗手间用牙刷催吐完毕。
蜻蜓漱完口,细细回想了一番,“好像有股子香烛味道,小影你闻见没?”
影妖摇摇头:“香烛是什么味道?”她垂头想了一秒,“若是真有香烛味,吐出来就好。”
余下的时间,二人瞪大眼睛,耐心等待着“不干净的”异常发生。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间很快就指向夜里9点。
旅店里,死一样寂静,根本没有任何响动。
“不等了,我们主动出击,看看虚实再说。”影妖活动几下手脚,撑住窗口,探出身去看了看外面的光线,这才轻划过背包,取出幽冥弯刀。
身影一晃,她一手扒住窗沿,一手将弯刀插在外墙的缝隙里,精准地握住刀柄,借力就飞上一旁的柠檬树。
树影轻轻摇曳,影妖的呼吸声,完全消失了。
蜻蜓心中骤紧,急忙奔至窗边,瞪大双眼。
却只见墙外的影妖早已借树枝的弹力,飞至另一面墙。她犹如蜥蜴一般,将指尖卡进砖缝里,潜伏在外墙上,四处查看起来。
此时,屋外的鹅卵石,如同流沙的一般,蠕动起来。
蜻蜓面露凶狠,从背包里抽出一对峨眉刺,踏上了窗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