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桌上散落着带着潮气的黄泥,神像没问题。
那么,就是镜子有问题了!
影妖一跃而下,光速般掠过角落,单脚大力划踢,将铜镜踹出大殿。
“嗨…过来。”蜻蜓孤零零地站在大殿后门那里,伸手招了招,“快来,这里有情况。”
影妖手中的幽冥弯刀沉了沉,她抬眼看了一眼殿外,很快便收敛起惊讶,轻轻跳了过去。
大殿后门那里摆放着几十只黑陶翁。
每个陶翁前,各放着一只土碗,里面残存着一捧香灰。
影妖蹲下身,伸手一触,眉头皱起---居然余温尚存。
现场没留下绳索,更没有凶器。
蜻蜓背对影妖在发抖,他手里捧着一只脏兮兮、软乎乎的东西,“你看这个。”
影妖伸指按了按,冰凉略有粘性的触感,放在鼻下闻了闻,眉头不禁皱起:“有血腥味,应该是肉块。”
她从背包里取出矿泉水,蜻蜓举着疑似肉块,冲洗着污渍,血腥味淡了一些。
不一会儿,肉块显露出真颜,影妖的神色顿时冷冽起来,“不是肉块。”
蜻蜓的手心在发烫:这哪里是肉块,分明是一颗心脏。
“你在哪里找到的?”
“就埋在陶翁前面,我见那处土堆有些高,土壤颜色新鲜,似乎是刚刨出来的。”
本想着,也许是凶器埋在那里,结果是死去多时的心脏。也不知是谁的。
失血的心脏并不大,小巧得宛若一颗桃子。
看得出来,这颗心脏主人的年纪并不大,对一个未成年人下手,太残忍了。
影妖正在感慨凶手的冷酷无情。
破烂的大殿神像后面,忽然传来一阵嘶哑的叫嚷,不像是正常的嗓子发出的声音,更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硬生生地从嘴里挤出来的。
前方还有活人,蜻蜓急忙将心脏收进背包。
二个人屏气凝神,顺着声音的方向摸了过去。当走到屋子的东南角时,又发现了一个黑色的陶翁,不用走近,也能闻见那股刺鼻的恶臭,浓烈的骚臭味刺激着鼻腔。
影妖掀开陶翁的盖子,蜻蜓举着手电打光,一个光头男子映入眼帘,他勉强抬起头,露出一张失去眼珠的脸,血痂凝结,遍布伤痕。
太恶心了,简直比恐怖片还要恐怖。蜻蜓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天啊,我不就在恐怖凶案片里呆着么?
那男人许久没见光线了,脑袋扭动了几下,就开始追逐着光源抬起头,只是愣了几秒,他便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影跟折磨他的恶人不是同类。
他呆滞地吐出僵硬的舌头,身体剧烈晃动着。
天啊,他的舌头只剩下半截。
影妖探手进翁,准备将他拉上来,却摸了一个空---他居然没有手臂!
再往前探,影妖的眼眸冷冽着眯了起来---他的四肢都被砍掉了,只是伤口被人细心地缝合了,所以出血很少。
蜻蜓举起电筒的手腕在发抖,他的呼吸倏然急促起来:“他脖子后面有白头鹰的纹身。”
是他?影妖再望过去,那个被人砍去四肢却无法立刻死亡的男人,牙冠紧咬,五官狰狞。若不是蜻蜓眼尖,还真是认不出来。
此时此刻,不管鹰隼的原身躺在何处,一定很痛苦。
蜻蜓拧了拧眉毛,疑惑着:“凶手为何要把人做成人彘!还装在陶翁里。”
影妖扫了一眼鹰隼还在喘气,低声道:“这颗心脏不是他的。他这么大块头,心脏不可能如此娇小。”
蜻蜓指指刚才过来的方向,“刚才路过的那个陶翁里,会不会也有人?”
大殿的鎏金铁门忽然发出物体碰撞的动静,门鼻子也“哗啦啦”响了,脆弱的铰链门栓“格楞楞楞”被人推开了。
有人过来了。
虽然听起来似乎是要报废了,可影妖知道这里的地基以及建筑的墙缝,都是由铁水浇灌的,除非是炸药轰炸,否则这点岁月的锈迹根本无法撼动这里分毫。
黑暗中有金属断裂的声音,有人踮起脚尖前进,不小心踢开了烛台底座。
来人是一个莽撞的孩子!
一道清亮、清脆的女声,在大殿里脆生生地喊道:“有人么,哥,哥!你在里面吗?”
接着铁门又发出一次吱呀声,又有几人跑了进来,七嘴八舌问道:“红鱼,有老大的线索吗?”
沉闷的脚步声乱糟糟的在大殿里转悠着,有人在推移物品翻检,也有人在评论事态。估摸着,都是白头鹰的队员。
站在殿外的“蜻蜓”忽然滑稽地笑了一声,小声说道:“真是麻烦啊,正愁找不到你们。”
无人回答的庭院里,寂静到可怕,落针可闻。
影妖早已屏住呼吸,蹲伏在地。她冷眼瞧着陶翁里光头男人无声地扑腾…以及,距离自己十步之外的“蜻蜓”。
“蜻蜓”正侧耳聆听大殿里的声音,狭长的眼角爆裂出更大的缝隙,泄出藏匿已久红光,他吮着嘴唇,露出不为人知的阴笑,五官开始悄悄变化起来。
手里的弯刀在不断地颤动,影妖拼命压住幽冥的骚动。在黑暗里默默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