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有陆纹言作证,束辉还是认定评委会和陆纹言、时以微、周云铮三人串通,最终林馆长让保安将无理取闹的束辉轰下去,场面才恢复平静。
林馆长重新宣布道:“《国士无双》因为造假没有资格再参与评奖,处置结果赛后会在网上公示。现在我重新宣布,获得《第X届玉石雕刻“陆子冈杯”青年评展大赛》的作品是白玉雕作品《富贵沉浮》,雕刻师:周氏藏品·时以微!”
台下掌声雷动。
时以微站在台上,接过由杨教授亲自颁发的证书,心中激动又复杂,她终于拿下了金奖,拿回了属于父亲的遗物。
按照大赛的安排,获奖的作品都会作为展品短期出展,这对于任何质疑金奖作品的参赛者而言,都是不可错过的近距离验证的机会,更何况这还是陆家传人的作品。
《富贵沉浮》以牡丹为主要元素,在雕刻师的精心设计和雕刻下牡丹花丛栩栩如生,枝蔓交叠,雍容盛放,和以往将“花开富贵”作为传统主题不同,此作品创新地以流水做托底构图,营造出沉浮的主题效果。技法上,受限于玉石的大小,流水高超地用不实际踢掉用料的“不减地浮雕法”实现,巧用原石瑕疵和特色构出的花瓣、花梗、花托、花萼、花冠和蕊心部分再结合不同的雕刻技法层层推出,大大小小总共十六层。
“怎么只有十六层,不说是十九层吗?”围观的一名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雕刻师,不由得发出质疑。
这话让许多人不满,旁边凭寿山石雕《冬雪梅林》获得工艺金奖的阮姓雕刻师瞪了他一眼,“你看清楚再说话。”
年轻雕刻师认真一看,发现那水里头竟然隐隐还有几条鱼,但凭借肉眼已经有些看不清纹理。
“鱼身是用的薄意雕,可这鱼尾和鱼眼睛虽然看不清,但却让人感觉灵动鲜活,难道这就是陆家的鬼工技法!”
“大惊小怪。拿放大镜出来看看就清楚了。”
现场还真有不少人随身带了放大镜,毕竟都是雕刻界人士,这一看更显得这鱼像是要从水里跳出来一样,鲜活无比,而用的正是对雕刻技艺有极高要求的微雕鬼工技法!
“这位雕刻师才二十六岁吧,就有这么好的手艺,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这么感慨的是获得铜奖的雕刻师,其实也才刚过三十。
“比什么比,人家可是陆家的传人,肯定是一直悉心培养,不然怎么今天才让人知道。”同样是学艺的,最怕的就是世家传承,那不是普通入门的人能够比得上的。
“可是这陆家的传人怎么姓时呢?”
“嘘。”
话说到这里,几个略有耳闻的也不敢多说,毕竟这还是在艺术展厅里,公然讨论人家大师的家室总是有些不对味。一时间大家各自埋头拍照的拍照,讨论技法的讨论技法,气氛倒也算和谐。
而此时后台,评委会的人正到处找着时以微,眼看陆纹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能将目光都放到周云铮身上。
周云铮:“……”
周云铮边周旋边不动声色问丁简,“人呢?”
“……时小姐跑了。”
周云铮蹙眉,“你说什么?”
丁简不敢说。
是的,本届金奖的获得者——时以微同志抱着奖品偷偷溜了。
领完奖后,按照正常流程,时以微应该先跟众人合影,再跟诸多评委前辈大师交流探讨一下作品等,可一想到林馆长等人欲言又止的神情,她还是决定先跑为妙,至于摊子,就留给周云铮收拾好了。
“微微,毕竟是文物,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好?”沈鎏青跟时以微躲在展馆外的车里,他眼看着时以微来回倒腾陆明远的遗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时以微面无表情看着他。
“……”沈鎏青咽了下口水,“当然这个,就看怎么说了,毕竟是你赢回来的。”
“算你懂事。”
时以微用手摸着陆明远的遗物,细腻的质感,简朴粗狂的雕工,像是有灵魂一般通过指尖传递。她仔细地拍了照,最后将越过微雕玉凤佩从木盒里拿出来用布包好握在手里,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她打开了车门。
沈鎏青奇怪道:“你去哪?”
时以微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我玩够了,不想要了,当然是送去给想要的人啦。”
沈鎏青当即明白时以微的意思,连忙下车跟上,他就知道他家微微刀子嘴豆腐心,这不玩够了就把东西还回去了吗,这下子谁也不能说什么。
时以微从后门悄悄回去,本想直接溜进后台,再装作去厕所的样子出现,不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纹言跟周云铮说话的声音。
“现在比赛结束了,奖品也拿回来了,你周家还想继续履行婚约吗?”
时以微怔住,爷爷怎么能在众人面前问这种问题!一时间,她站在门口,推门进去也不是,等着也不是。
沈鎏青想推门进去,却被时以微按住手阻止。沈鎏青愕然地看着她,时以微尴尬地笑了下,她的眼睛里分明难掩紧张。
“微微,你……”
时以微朝沈鎏青做了个“嘘”的动作,专心听着里头的动静。
周云铮稍怔后,脸上惯有的笑容微收,浅淡的眸子少有的出现几分迟疑,他总不能跟陆纹言说他跟时以微之间有交易,虽然能解释清楚两人的关系,但却会令要面对陆纹言的时以微处境尴尬。
杨教授出声道:“年轻人的事,不如还是让年轻人自己决定吧。”
陆纹言看着周云铮,沉声道:“她的性格你清楚,这些年也没什么长进。决定了就不要再改。”
“……好。”
周云铮说完,深深地看了眼时以微的作品《富贵沉浮》,一刀一笔都跟性格相应,他目光不由得暗了暗。陆纹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确实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向在远处等着的林馆长等人。
杨教授看着时以微的作品,道:“确实没什么长进。”
周云铮脸上扬起一丝温和的浅笑,“连教授您也这么说,若是让她听到了,必定会反驳。”
杨教授颇有深意地看了周云铮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那以后就辛苦你了。”
周云铮扶额,正想跟杨教授解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闻星何的声音,随后门推开,时以微尴尬走进来,脸微红,一时不敢看周云铮。
周云铮无奈又揶揄道:“这次可不是我故意让你偷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