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以微如果听不出周云铮话里的威胁意思,那她就白活了,为了自己还肿着的双唇着想,时以微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
没多久,杨教授就到了,还带着杨彦。
周云铮刚才和时以微说话的时候明显对杨彦有意见,可现在双方面对面坐下,他脸上的神情竟然没有透出任何情绪,举止有度,倒让时以微有些佩服了。
一直在楼下协助处理工作的丁简给他们泡了茶。
时以微虽然很好奇他们谈话的过程,但她在场还是会令气氛尴尬,便自觉道:“你们谈,我去楼上做工。”
杨彦直到时以微的身影上楼,才将目光落到周云铮身上。来之前,他特地换了得体的西装,此刻也是腰背挺直。
“周先生,久仰。”
周云铮浅淡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客气,杨先生和杨教授都是自己人。”
杨教授明显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涌动,连忙开口道:“云铮,那残片对我们研究和修复南朝时期的壁画有用,南朝朝代更迭频繁,史料少,这壁画相关的资料就更不用说了。你要是不舍得,条件都好说。”
杨彦也道:“我们对色层进行过扫描,其色彩运用很独特,还希望周先生无论如何割爱。”
周云铮喝了口茶,点头道:“残片给研究中心确实最合适。具体接收人是谁?”
周云铮看向丁简。
丁简打开研究中心送过来的文件道:“接收单位是敦煌壁画文化研究中心,接收人有三位,除了总负责人杨教授和领头人杨先生外,还有研究院名誉院长林馆长。”
“嗯,那就是有三位?”
丁简道:“是。但研究中心是责任制,捐赠的文物都会有指定接收人,这样便于后续保存和管理。”
周云铮看向杨教授,浅笑道:“这么说来,周氏就算要捐赠残片,也得先确定接收人?”
杨教授听着周云铮和丁简的一问一答,已经是目瞪口呆,如果说起初他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是彻底反应过来周云铮的“险恶”用心。研究中心虽说是责任制,但这是人家内部的事,通常捐赠的人并不会去计较,但计较了就不一样了。
接收人是要承担各种责任的,杨彦显然不行,能扛责的也就他和林馆长。
心机深啊。
周云铮平常都是以后辈的姿态跟他们接触,此时显露出城府心思,自然是让杨教授难以招架。
杨教授下意识扶了下眼镜,略显局促道:“这个,具体的接收人是我或者林馆长,具体我再跟林馆长商量下。”
周云铮点头道:“行。丁简,记得随时跟杨教授保持联系。”
丁简恭敬道:“周先生放心。”
丁简看着杨教授和杨彦一脸压力的样子,心里颇有点同情,大老板的手腕他是最清楚不过了,要真公事公办起来,杨彦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谈事了。
杨教授见识了周云铮这一面,之前准备的说辞一下子都说不出口,很快便带着杨彦起身走了。
杨彦临走前,回头看了周云铮,对方的神情依旧很平静,但气度却已经是截然不同。
杨彦心里既失落又松了口气,失落于对手的强大,同样也放松于对手的强大,这种复杂的心情,就跟文物被保存条件更好的博物馆拿走收藏一样,一言难尽。
等两人走后,丁简请示周云铮,“若是杨教授回了消息,我该怎么处理?”
周云铮浅笑道:“按他们说的处理。”
“明白。”
反正被大老板这么当面一问,这接收人肯定不会是杨彦了,也就意味着当天和大老板同框的不会是杨彦,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本来嘛,杨彦最多算个新人,却想让大老板当众替他搭台,绝对不可能。
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杨教授和林馆长,但原则问题不能破。
丁简自认为已经很了解周云铮的心思,但事实上,还是差了那么一分火候。
时以微听到门外车子启动的声音,从楼上下来,看着空荡荡的会客厅问:“杨教授走了?”
“走了。”
时以微嘀咕,“怎么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周云铮跟丁简交待了几句工作上的事,便让他先回去。丁简知道大老板都登堂入室了,好事必定是将近,自觉快速离开。
丁简走了时以微才问:“事情谈得怎么样?”
“很顺利。”
时以微觉得周云铮这个回答不简单,她好笑问:“是你很顺利,还是杨教授很顺利?”
周云铮侧头看她,“你希望杨教授很顺利?”
时以微觉得空气里稍微有点酸味,她想了想,凑上前吻了下周云铮的嘴角,笑得眸子弯弯,软声道:“别为难杨教授,他也是为我好。尽快把这个事解决了,不然他不找你,也会找我,到时候你夹在中间不是为难?”
周云铮被她话里的谄媚和亲近讨好,浅淡的眸子染上笑意,“已经解决了,杨教授不会再找你说这件事。”
“解决了?”
“嗯。”
周云铮大概说了解决方法,时以微听了心里除了复杂外,还生出点“终于有人能体会我平时的苦”的爽感。
时以微后知后觉发现周云铮好像不打算去公司,好奇问:“你怎么没跟丁简走?”
“有更重要的事,”周云铮将她放在衣帽架上的防晒服拿起,递给她,“我们回陆家一趟。”
时以微穿上防晒服,古怪问:“爷爷又找你了?”
“……嗯。”
周云铮牵着自己的傻姑娘出门,直奔陆家。
到了老宅时以微才知道,哪里是爷爷找,分明是周云铮自己想上门宣示身份,这个男人,真是不声不响地心急到幼稚,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即便她一再强调还只是男朋友,也不妨碍人家祖孙二人相谈甚欢。
陆纹言大有将时以微交托给周云铮的意思,话里连陆家的族谱都要讲起来了。
时以微羞愤打断,“爷爷,这才哪到哪,我们只是谈个朋友而已,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陆纹言还没说话,就见周云铮皱眉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马上订婚和结婚。”
时以微怒瞪他,添什么乱,这是放不放心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