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铮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就时以微的想法跟她进行深入的交流。他眼光超然,又懂艺术,也懂时以微,每句话无论是角度还是落脚点,都入木三分,让一头热的时以微不由得多了些冷静的思考。
对于每次她提出的问题和观点,他都能依照现在的流派进行引经据典回答,中外的各种艺术流派,似乎都在他脑海里,总能做到深入浅出。时以微被他这么一拔苗助长,不说茅塞顿开,起码也是打开了一些新世界,决定用剩下不多的时间再去一趟博物馆,感受这种新生流派的技法和主题。
肚子饿的声音响起。
时以微这才意识到,竟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时以微后知后觉问:“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周云铮笑了笑,“没什么。走吧,去吃饭。”
时以微奇怪地跟着周云铮下楼,半路遇到酒店的经理,才知道周云铮好像让人精心准备了晚餐但现在取消了。时以微心里有点点过意不去,为周云铮的纵容,也为自己不管不顾的倾诉。
时以微双眸认真地看着他,道:“我请你吃饭吧?”
周云铮点了点头,笑道:“你是该请我吃饭。想去哪?”
时以微笑容弯起,“我之前搜过,这附近有家评价不错的餐厅,跟我走吧。”
夜风有些凉,不过两人都是长裤长衫,倒是还好。走在路上,指尖偶尔碰到,过马路的时候,周云铮顺势牵住了时以微的手。时以微看了他一眼,倒是没有甩开,神态上也没有什么扭捏的地方。
周云铮眸中染上浅浅的笑意,华灯闪耀,却不及他心中的绚烂。
时以微所说的餐厅距离酒店不到两公里,走了大概半小时便到了,是一家简餐厅,十一点后供应特色夜宵。时以微和周云铮喝了点东西,坐了会儿,终于等到十一点,点了菜单上的主厨推荐。
国外许多餐厅,菜单上会有这道菜,避免了游客因为不会点单错过美食。
今日主厨的推荐菜,是听起来普通的海鲜意大利面,但吃起来味道却十分惊艳,除了传统的配料外,表面铺了当地特有的鲜菇,汤底融合了泰国的特色辛料提味,还加了吃不出是什么干果的干果脆,口感鲜香甘甜,无论是海鲜还是意面,都令人食指大开。
虽然已经十一点,但排队的人却络绎不绝,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偶尔有几个年长者,但穿着也是时尚感十足。
时以微吃完,本想和周云铮坐着休息会儿,但旁边排队的人虎视眈眈,两人只能识趣起身。
周云铮看她一脸满足,笑问:“还有地方想去吗?”
两人的手依旧牵着,时以微私心里也不想那么早回去,不用言说的默契自然需要你接我唱。
时以微想了想,道:“我还没看过这座城市的地标,听说晚上很漂亮。”
“嗯,就是距离稍微有点远。走路去?”
“……嗯。”行吧,有点远所以走路,没毛病。
两人逛了快一个小时才回酒店,期间因为天气的缘故,周云铮又自然地搂住时以微。时以微得了温暖,心里还感慨周云铮是个心机男,但脸上的甜蜜笑容却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要分开各自回房的时候,周云铮才告诉时以微,关于那件明代文物的手续已经着手在办了,明天只需要将东西交给蒋轩处理就行。其实这也是周云铮安排晚餐时想跟时以微说的,不过现在说也不晚。
时以微应了声,对此不算意外,跟周云铮自然地道了晚安。
两人的关系,已然是心照不宣。
第二天,蒋轩来将拍卖会的结果告诉周云铮的时候,又发现自家老板跟时小姐的关系好像亲近了,虽然两人话依旧不多,但气氛总有点说不出的黏腻感。
这是爱情的味道啊。
蒋轩内心发出单身狗的哀嚎,尽责报告道:“昨天我将周先生不参加拍卖的消息告诉馆长后,他很惊讶。没过多久,就有周先生已经确定是假画的消息传出。上午的拍卖会上,唐画最终以两百万的底价流拍。”说着,他将拿到的唐画照片递给周云铮。
这个猜想跟周云铮预估的基本一致,他看了眼画的照片,淡淡道:“让老陈出面,将画买回来。”
“理由呢?”
“就说,周氏在协助追查假画。你注意把控价格。”
蒋轩明白,反正周氏协助追查假画也不是一两回了,通过假画来追查造假源头是很名正言顺的理由。蒋轩依言去办。
时以微见周云铮要把画买回来,不由得好奇道:“那画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不怪她这么问,实在是姓周的在这种事情上花招太多,让人看不透。
周云铮莞尔,“真假还说不清楚,我也只是买回来以防万一。”
时以微恍然大悟,“就是所谓的赌一把,了解了解。”
拍卖会结束,也到了周云铮和时以微跟馆长约定的拿回越国微雕佩的时间,两人去取回来的时候,迎面还碰到了奥罗藏品的佐罗,不过彼此也只是点了点头而已。馆长笑容满面地将东西归还,对于既能拿到想要的东西,还能在自己管内增添一副更有价值的董源画作这个结果满意不已。
时以微接过巨然的画作,还有自己父亲遗物的时候,腿都有点软。
一来是不敢相信这么顺利,二来是生怕董源的画是古代高仿这件事被发现,如果不是周云铮的大佬气质实在是太强,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不改色地离开博物馆。
周云铮和馆长签了交易合同,落下笔的时候,他内心也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我们下午就回国。”走出博物馆,周云铮第一句便是这个。
时以微完全没意见。
蒋轩和另外两个专业人员留下善后,周云铮和时以微第一时间带着东西飞回国内,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他们提前联络了林馆长接应。
隔天中午十二点左右,巨然和尚的画作已经摆在了S市博物馆,总算是落袋为安。
时以微惊心胆颤将近二十个小时,深刻感受到追讨文物过程的不易,前期的调查,中期的各方活动尝试,后期的铤而走险,最终还要有运气加持,无论哪一环松懈,都可能前功尽弃。
时以微由衷对周云铮道:“以后这种惊险刺激的活动,我就不参加了。”
周云铮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