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张舟有了更重要的任务,小衙门的运作则托付给了两名内务府太监,好在两个人都不是愚钝之人,也了解做事的基本程序和尺度,让张舟无有太多担心之处。
想对付那些文人,谈何容易?
哪怕他摇身一变,成了圣人,也得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感化对方吧?可是,谁会给他时间呢!
他本来想让桓彬和叶白梅挡在前面顶雷,可是结果,还是把最难掌控的文人交给了他。
肖子易和几个在京做事的学生,被他叫来,帮忙出出主意,可是想了半天,也拿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我看这天下读书人啊,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务实派,这些人想认认真真做点事,却要经历着*的打磨和煎熬,最后能不能得偿所愿还不一定!另一种啊,可以叫轻狂派,他们这种人啊,进不了*,就说不屑与之为伍!赚不到银子,就说铜臭难闻!天天高谈阔论,纸上谈兵,还别说,恰恰是这种人,更容易获得声望才名!真是没地方说理去啊!”张舟无奈的总结道。
显然,肖子易这些人就是他眼里的务实派。
“老师,你说的没错,我看这些人,已经完全背弃了读书的初衷!”
“那也没有办法,在大多数老百姓的心里,他们才是了解民间疾苦,能为民发声的人!而官总是贪的!”
“哼,他们看不起咱们,咱们还看不起他们呢!老师说的对,他们无非就是一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虚伪之徒!”
“也不尽然,蔡矜前辈就和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又能怎样?也改变不了如今文坛的大气候!”
……
学生们讨论不休,张舟却似乎听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蔡矜是五大文豪之首?难道影响力不够吗?”张舟插嘴问道。
“老师接触文坛机会较少,有些情况可能还有所不知!”肖子易回答道。
“说说看!”
“这文坛内部,也是分不同流派的,如以尤四维为首的田园派,蔡矜为首的改革派,虞大明为首的游记派,李书亭为首的教学派……”
李书亭跻身文豪之后,也渐渐成了一个流派。
“……但这些人都不如顾达所倡导的文风派有市场!”
“顾达?祖籍庆州的顾达!”
“对!此人主张以文笔教化天下,以文笔规范世间风气,以文笔鉴定人品名声!”
“他和听水楼的关系很亲密吗?”
“很亲密,以前还曾有人说他就是听水楼的股东之一,但后来被他自己辟谣了!”
“这个人住庆州吗?”
别看张舟把双会搞得影响力巨大,但对文坛内部的情况关心极少。
“他只是成名与庆州,这些年他基本都留在京都,开办学馆!”
“听水楼里的文人,大多是他流派的人?”
“不能说全部,但最少也要八成以上,因为别的流派在那里不吃香,去了也是遭受排挤,又有几个不把自尊当回事的文人啊?”
张舟眯着眼睛,沉默不语。看来,解决听水楼文人问题的关键人物,已经找到了。
……
河州双会成名之后,顾达也成了九州商业每年必请的贵宾之一,顾达在河州也有开馆授课的约定,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双方有着比较不错的合作关系。
但这种关系,在张舟踢碎听水楼大门的那一刻,就不复存在了。
听说张舟登门求见,顾达直接一口回绝。在官面上,张舟被公然拒之门外的情况,还是*。
张舟也知道,此番拜见顾达,可不是谈一笔普通的生意,事关重大,不允许他玩个性的甩袖而去,哪怕对方再冷脸,这个人也是必须要见的。
他没有三顾茅庐,感化对方的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堵在顾达家的大门口,不走了!
管家只能苦口婆心的劝九州侯,说一大堆托辞,然而张舟根本就无为所动,直接告诉管家:如果你们家老爷还不肯见我,那我就找来几百个地痞流氓,围住你顾达的家,摆满宣花纸马,纸钱贡品,然后可劲的哭丧,让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你顾达已经死了!
管家喊着要报官,惹得张舟哈哈大笑。完全不必大费周章,我就是八府巡案,案子报给我就可以了!
最后,逼着顾达不得不见。
“呵呵,想不到堂堂的九州侯,竟然是如此的泼皮货色!”
走近客厅的张舟,对顾达的冷言冷语,根本就不在乎。
四下看了看,这顾达为了给自己冷脸,除了他自己坐着的一把椅子,把屋里其余椅子都给撤光了。
张舟没有生气,反而心里踏实了许多,如果顾达也是俞老板那种表面油滑之人,这个事恐怕很难有个好的结果。
你顾达如此寸步不让,一身书生意气,那事情反而好办了。
“来人啊!去给我找把椅子去!”
“张舟,这里可是我的家!”顾达怒道。
张舟没有搭理他,背着手,没事人一样的继续这里瞅瞅、那里看看。
扈从们更不会理睬顾达的情绪,一个个匪气凛然的开始行动。
很快,在一阵鸡飞狗跳的嘈杂声过后,张小乙搬了把椅子走了进来。
张舟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示意张小乙关门出去,然后,才正式打量起顾达。
顾达五十多岁,身宽体阔、满脸络腮,没有多少文人相,蹙眉冷眼的模样,就能看出是一个脾气暴躁之人。
“大唐天下,难道没有了王法不成?我明日就要到朝堂举报你,要让你为今日的行为后悔……”
“行了,闭上嘴吧,说点能实现的,不好吗?”张舟戏谑说道。
这份态度,把顾达气的脸上胡子都立了起来。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信不信凭我一支笔就可以让你身败名裂!”
“我信,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老子还是一样吃香喝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样可以找来几百个地痞流氓,天天为你上坟!”
“你觉得这些就可以让我屈服吗?九州侯,你小看了天下文人的风骨!”
“哈哈哈,好一个天下文人的风骨!顾达,你是不是觉得天下笔杆子都在你一个人的手里?”
“哼!我顾达的一支笔就算代表不了天下文人,却也能够代表这天下的正道……”
“好好,你是正道,我是邪门歪道,满意了吧?”
张舟话音一顿,继续玩味说道:“我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不过呢,我在河州那里,也养了几百个靠写小说剧本养家糊口的人,这些人啊,什么大道理啊都不懂,只要给银子,让他们写什么就写什么!你还别说,虽然这些人的文笔,说不上什么举世风流,但胡编乱造,指鹿为马的本事还是有的!尤其是爱编造那种鸡鸣狗盗、犄角旮旯的破事!什么公爹偷qing儿媳妇啦!大老爷非礼良家fu女啦!你听听,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他们也敢写?真是一点底线也没有啊!说真的,别说你这种文坛大家,就连我对他们都是心存鄙视!可是呢,老百姓却是喜欢的不得了,不但喜欢听,他们还会信以为真!”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三个儿子都结婚了,娶得老婆也都是佳人秀色,啧啧!这个生活原型如果写入剧本小说,发挥空间很大啊!”
“你、你敢!”
顾达气的暴跳如雷,站起身,举起拳头就要朝张舟扑来,张舟丝毫不惧,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把刀抽了出来。
“乖乖坐回去!别bi老子sha人!在老子手里死掉的北燕骑军都不下数百,多添一个你,真的是很无所谓了!”
顾达不是普通老百姓,有些朝堂消息,知道的要更早更全面一些,张舟在北境杀敌的事,他是有所耳闻的,并非杜撰吹牛。
而且,他对张舟的嚣张跋扈,胆大妄为,知道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只是以前合作关系良好,还免不了要对其行为吹捧上几句呢!
他相信张舟拔刀,绝对不是虚张声势,吓唬自己。
顾达恨恨的一甩袖子,却还是乖乖听话的坐了回去。
“老子说了这么多,口渴了!”
顾达恨不得用眼神直接杀死对方,可惜,对方脸皮根本毫发无损。
“来人啊!给九州侯上茶!”
一直躲在后屋的管事,已是听的胆战心惊,闻听顾达吩咐,连忙出声应是。
“你今天来我府上,就是为了要羞辱我吗?”
“当然不是!不过,我想先问问顾大家,你把本侯拒之门外,是因为听水楼的事吗?”
顾达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听水楼有你的股份?”
“没有!”
“那就算我烧了听水楼,又与你何干呢?”
“听水楼乃是天下文人谈及学问,交流心得之地,是天下书画鉴藏之所,侯爷用三副假画,骗取钱财、毁其名声,就是对天下读书人的侮辱!”
顾达越说越气,复有怒火升腾之意。
这时,管事把茶送了上来。张舟冷冷对其说道:“赶紧离开,如果再敢听见一句话,侯爷保你人头落地!”
自家老爷在自己家里,都被对方压住了气焰,自己一个管事,又能有什么做为?
偷瞄了顾达一眼,得到默许后,快速逃离而去。
“顾达,你如果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两句,我到可以和你推心置腹的说一说!如果你还和本侯玩文人风骨那一套,本侯真的不介意,让你积攒了一辈子的好名声,变得臭不可闻!”
顾达想发怒,但张舟冰冷的眼神,让他不由得有些胆虚。
“我真的不明白,你九州侯缺银子吗?为什么要针对听水楼呢?为什么要和天下文人过不去呢?”
“我不想说你错了,只想告诉你,有些事你看的还不够全面!你想成为文坛领袖也好,希望打造一个读书人的神坛圣地也罢,都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甚至,我还可以为你提供一些帮衬,就像我支持李书亭一样!”
“你想说什么?”
“但是你把自己和听水楼捆在一起,那就是大错特错了,甚至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明白了,俞兄说的果然不假,并不是你要和听水楼过不去,而是朝堂想打压听水楼,想打压我们!”
“纠正你一下,朝堂要打压的并不是你们,要对付的只是听水楼而已!”
“呵呵,你认为我会相信吗?你可知我们在听水楼付出了多少心血,那并不是一座普通会馆,而是我们流派的精神所在!再说,听水楼没有违法之举,朝堂为什么要对付它?还不是为了钱财?朝堂为了钱财,居然行使这般无耻手段,简直是令人发指!张舟,告诉你,不要试图以朝堂来压我,我宁可死,也要领着天下敢为之士,奋笔疾书,讨还公道……”
“哈哈哈,顾达,你觉得我会给你攻击朝堂的机会吗?会给你们名垂青史的机会吗?我这里有份名单,你不妨看一看!”
张舟从怀里取出一本花名册,丢给了顾达,趁着顾达翻看的功夫,张舟继续说道:“你们流派学子可谓是人多势众,遍布天下,但有点名气和影响的,也就是那么一批人,我都记录在这里面了,一共一百六十三人,你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给你看这个,就是想向你保证一件事,我能让这些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你也不用告诉我,你们流派的学生是杀不尽的,精神是杀不死的!即便是那样又能如何呢?你有捍卫流派正统的决心,我也有为朝堂背负骂名的勇气,你觉得你是人间正道,我也觉得自己是为了民生太平!既然你不肯退让,那就杀杀看喽!”
张舟略微停顿一下,目视顾达继续说道:“我这个人有一点好处,就是心狠手辣不讲理,也懒得去讲理,只要有一个敢冒头的,我就敢举刀便杀!并且,一直杀到你们这些人彻底销声匿迹为止!”
顾达浑身颤抖,气的声调都变了!
“张舟,你,你就不怕……”
“和我能舒舒服服的活着相比,你们的正义在我眼里,一文不值!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朝堂要对付听水楼,并不是为了银子,而是听水楼有着你也不知道的秘密,他们涉及魔教和南疆逆贼!之所以供养你们,只不过是拿你们这些头脑简单的笨蛋,做挡箭牌而已!朝堂爱惜你们这些读书人,不忍连罪诛之,我也念及和你顾大家有些情谊,才会顶着你的冷眼,出言相劝!是自己跳出火坑,还是选择稀里糊涂的为魔教逆贼当陪葬品,自己好好想一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