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秋的眼神里满含恶意,说道,
“静静的享受你最后的时光吧。”
说完带着仆人走了。
不一会,陶竹过来,正想告诉庄和玉他爹的消息。
看着庄和玉窝在角落里,地面上都是血,慢慢的呻吟,眼睛里面红了。
连忙抱起他。
庄和玉看到是陶竹,连忙说,
“我爹……我爹他……”
陶竹说,
“放心,庄叔我救出的来了,找了个死尸,换了脸。”
庄和玉这才露出个笑容,
陶竹看到他的脸上到处都是刀痕,血液满脸都是,知道他之前受了大罪。
直接咬破自己的手,绿色的汁液流出来,流进陶竹的嘴里,陶竹脸色一下子变白了。
绿色的汁液一入嘴,庄和玉立马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被针扎的疼痛好了许多,脸上也都不疼了。
然而他知道他活不久了,他已经损了根基,没了灯油,只剩下灯芯。
他握住陶竹的手,
“不要了,没用的,我快死了。”
然而陶竹不相信,绿色透明的液体一直灌进庄和玉的嘴里,陶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身体都变得透明一些。
庄和玉不忍心,摸摸他苍白的脸,
“陶竹,你看着我。”
陶竹看着他,明明血肉模糊的脸,他却难过的不行。他第一次尝到了身而为人的辛酸苦辣,可是竟然是这般的痛苦。
庄和玉极力想挤出一个微笑,说
“陶竹,没用了,我要死了。”
陶竹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嘶吼着,
“为什么,为什么,究竟是谁害了你!”
庄和玉轻轻摩擦他的脸,眼睛里满是眷恋,明明都还没有向这个人诉说心意,可是该在怎么办呢,他的时间马上就要没了呀。
“我是不是很难看。”
陶竹眼泪一滴滴的掉落,掉在庄和玉的脸上,脖子上,也许是滴到了伤口里,庄和玉仿佛被烫到了一样。
陶竹看着他,认真的,眷恋的,爱慕的,一点点的看着他,仿佛要把他记在心里。
突然他往下俯身。
陶竹感受到了仿佛蝴蝶的翅膀落在他的唇上,带着一点暖暖的温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陶竹说,
“我心悦你,一点也不难看,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类。”
庄和玉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出来,为他们感情的圆满,为了自己即将离世的遗憾。
庄和玉含着眼泪一边笑着说,
“你怎么不早说呢,你不知道我当初有多纠结,感觉你对我一点意思也没有。”
陶竹搂着他,说,
“我是个妖精,你是个人类,人类与妖精的最大区别就是你们有父母兄弟朋友宗族。你总是要成亲的。
我一直心悦你,想让你开心,看你娶妻生子生活圆满,我就你一个牵挂,等你安安稳稳过了这一世,我就离开,找个隐蔽的地方修炼。你就是我得因果。”
庄和玉突然感觉到自己做的最错的事情,就是把陶竹从竹林里拉出来,让他对自己的产生了感情。明明是个自由的妖精,却被约束在不喜欢的朝堂,约束在勾心斗角里。
“是我的错,陶竹,你离开吧,去深山老林里再也不要回来。”
陶竹听了他的话,笑笑,
“我现在怎么回去呢,我怎么舍得你?”
庄和玉眼泪更加汹涌,
“可是我……”
陶竹连忙帮他擦眼泪,可是仿佛关不住一样,约擦越多,连带着脸上的血痕,仿佛怎么都擦不干净,很是狼狈。
庄和玉真的知错了,早知道就不该缠着他变成人类,跟他一起读书考试。可是他如今就要死了,陶竹生命还有那么长,难道就让他在孤独绝望痛苦中,度过这一生一世吗?
“那你就去找寻我吧,你不是人会投胎转世,我约定给你下一世,我们到时候一定心意相通,白头偕老,好不好?”
庄和玉连连咳嗽,连声音都微弱了。
陶竹连忙拽住他的手,连声说,
“好,好。”
庄和玉看向自己的爱人,仿佛都有点模糊了,慢慢的说,
“你一定要找到我,下一世,我把我的下一世许给你。”
说完他闭上眼睛,像个小孩子一样永远的睡着了。
姜馥听到这里,看着陶竹一杯接着一杯的灌酒。
问道,
“你找了多久?”
“六百多年吧。”
每个二十年他都在大千世界到处寻觅,可总是失望而归。
“他死了以后呢?”
后来,后来他抱着庄和玉的尸体去见庄父,庄父看到儿子,丧子之痛一下子袭来,痛哭失声。
再后来,庄父变成他得一个远方叔叔,日子过不下去了,来求他帮助,变成了他的管家。
然后他在皇帝的牵线下,娶了张媛,张阁老的掌上明珠。
记得那一天也是个阴天,街道上到处都是披红黛绿,仿佛到处都溢满了喜气。
唯有陶竹和庄父记得,这一天正是庄和玉逝去的日子。
也许庄和玉看到他会哭吧,他竟然跟别人结婚了。
庄和玉无所谓的想,牵过新娘,跨过火盆,夫妻对拜。
新娘脸上溢满了羞涩得笑容,长的也是花容月貌。
他想起陶竹满是血痕得脸上,痛苦的却又不得不挤出来的笑容,看起来尤为狰狞。
尤其是怎么也擦不干净的血迹,仿佛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体里涌出,就仿佛他年轻的生命一般,永远停止在了二十岁。
他伸手捏住这个女人洁白如玉的脸颊,调笑着说,
“娘子长的真美。”
张媛有点诧异的被捏着,随后听见他说,一下子连脖子都羞红了。
后来他们生育了儿子,再后来他经常由于皇帝的命令出去办事。
皇帝给他升了官。
让他当巡抚。
张阁老家张灯结彩得庆祝,却未发现自己的心腹越来越少。
直到有一天,左秋被划烂了脸,被扔在乱葬岗里。
张阁老猛然清醒,确是已经晚了。
看着眼前这个人到中年依旧玉树临风,如同竹子一样的人,感叹道,
“我一生精明,识人无数,自认从未看错过人,却看错了你。”
陶竹并未说话,只是让府兵端了酒壶酒杯,让人给他喂了。
就像当初他们对待庄和玉一样。
张阁老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久了,知道这一切都是皇帝的指示,皇帝早就已经容不下他了,可笑他还在沾沾自喜,昨日还在庆祝自己的六十华诞,满朝的官员都来了。
流水席摆了七天七夜。
玉京曾忆昔繁华。万里帝王家。琼林玉殿,朝喧弦管,暮列笙琶。花城人去今萧索,春梦绕胡沙。家山何处,忍听羌笛,吹彻梅花。
可笑他竟然一直看不清,家族的兴衰不过在帝王得一念之间。
他仰头喝下毒酒,难得有几分慈父心肠,说,
“陶大人,我知道你怨恨我,怨恨张家和左家。我只求你放过媛儿,她是无辜的。她从来不曾参与我们的事。”
陶竹抬头看他一眼,难得说了一句,
“庄和玉死的时候,没有人是无辜的。”
张阁老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你们夫妻二十载,她为你生育了两个儿子,难道二十多年的夫妻情谊就是假的吗?”
陶竹笑了,
“我从不曾碰过她,也不知道她跟谁生的儿子,这么一说,张阁老你还给我提供了理由休妻,与人通奸,连儿子都有了,这个在现在是要浸猪笼的吧。”
张阁老听了,一下子想冲过去揍他,被府兵死死按住。
“你这个狼崽子,就是养不熟,媛儿对你一心一意卧槽,你竟然如此对她!你这个孽畜!……”
陶竹不在理他,转身走出去,身后的府兵立即行动,拿出刀剑,在张家围捕,四处乱砍乱杀,四处都是尖叫声,救命声。
不一会儿,一个两朝元老,权位深重的大家族就这样倒塌了。
也不过如此。
陶竹心里想。
忙了一天,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
回到府里,就见到以往骄傲稳重得世家女,带着两个儿子跪在前厅。
张媛脸上满是泪痕,看着他脸上的血迹更是心中一痛,
“相公,你绕我张家一族吧!”
陶竹有点心烦意乱,他忙了一天只想好好歇一歇。
庄父出来,想要迎夫人回屋去,张媛死活不肯,按着两个孩子得脑袋求情。
两个孩子都已经十一二岁了,平时经常去张阁老家,跟张阁老的感情也很深厚。
纷纷拽了陶竹的衣角。
“父亲,你救救姥爷吧!他是我们得姥爷呀!你救救他吧!”
陶竹有点厌烦,说道,
“明日,我写一封和离书,你就离开陶府吧。”
张媛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要把自己赶出陶府。他们成亲二十年,她一直以为丈夫虽然性情冷淡些,可从未有过外心。
烟花柳巷一概不去,就连她怀孕的时候,张阁老几次提出给他纳妾,他都拒绝了。
她生了孩子后,陶竹体贴入微,帮她一起照顾宝宝,虽然经常出差,每次回来一定会给她带礼物,虽然都不贵重,但是精致有趣,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她一直觉着自己很幸福,满朝文武的家眷女儿家哪个不羡慕他,虽然寒门出身,但是前途远大,步步青云。
而且从不好美色,对妻子一心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