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名叫王梓桐的女子,亦可亲切地唤作梧桐。我们的婚姻乃是遵循古训,经由媒妁之言而缔结。在她出嫁之际,年仅十三四岁的稚嫩年纪。
不幸的是,因家父触法,家族资产悉数充公,往昔富足的生活一去不复返。更为甚者,她的双亲对其态度冷漠至极,深陷于传统的性别偏见之中。
她被迫食用他人的残羹冷炙,身着他人弃置的旧衣裳,并且连最基本的外出权利也被剥夺。每当家中男孩犯下过错遭受责罚时,那无情的棍棒却总是落在她的身上。
“醒醒?”凝视着沉睡在我臂弯中的梧桐,我不禁心生怜悯。这个女孩曾饱尝孤独与恐惧,内心深处充满了不安与脆弱。
然而自踏入我家门起,我已竭尽所能给予她温暖与庇护。如今,她的眼眸中渐渐闪烁着希望的火花。
这孩子真是惹人疼爱,在梦境中仍紧抱着我。“能否稍稍放松些呢?我得起来给你做早饭啦。”我轻声劝道。
见她依旧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未有回应,我只得轻轻将她的手臂移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照亮了梧桐的脸庞。她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感受到了光线的变化。我轻轻为她盖好被子,随后悄然离开卧室。
我洗漱完后,就进到了伙房,里面飘散着淡淡的米香与菜叶的清香。我熟练地清洗粟米,并将其放入锅中烹煮。同时,我还忙着切菜、炒蛋。很快,饭菜便已备齐。
此时,梧桐也已醒来。她的眼眸仍带有一丝睡意,推开房门,轻声呼唤我的名字:“许嘉仁,你在哪里?”
我从伙房走出来,用抹布擦拭双手的水分,回答道:“起床啦?快去洗漱吧,早饭我已经准备好。”
待她完成洗漱,安然坐在桌旁时,我已为她盛好了粥,并轻声嘱咐她慢用。她端起碗,迫不及待地大口吞咽起来。
见状,我连忙执筷,夹了一块香喷喷的炒蛋放入她的碗中。随后,轻轻递上一块洁净的手帕,帮她擦拭嘴角的残渍。微笑着说道:“不必急躁,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无人与你争食。还需注意膳食均衡,多吃一些蔬菜。”
一直以来,在梧桐未出嫁前,吃食并不好。自从嫁进门来,我常见她尽情享用美食,心中不免对她产生怜悯之情。
那时她所食用的皆是残羹冷炙,如今见到肉类便会垂涎三尺,吃得极为专心致志。等到梧桐满足了自己的食欲之后,才意识到刚才用餐时举止有失检点。
于是梧桐立即端起小碗中的豆腐羹,重新振作起婚前所学的礼仪,再次向丈夫敬献食物。
我接过她手中的食物放在桌子上,见梧桐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担心我会责备她,不禁低下头去。我走到梧桐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与她一同坐下,并温柔地拍拍她的肩头说道:“我曾说过,既然你已成为了我的妻子,就不必拘泥于世俗的礼节之中。你应该展现出作为女主人的大度与自信。”
梧桐茫然地点了点头,而我也瞬间想起。梧桐从小未曾接受过书写的训练或是童子的启蒙教育,更遑论研读那些圣贤的经典著作了,在当今的社会里,她恐怕只能被视为一个文盲。
随后,她勉力挤出一丝笑容,仿佛是明白了我的话一般,端正地坐好并回应道:“我晓得了。”
然而,面对这样的状况,我也不得不长叹一声。最终,我下定了决心,要亲自抽空教她认字写字,并通过阅读书籍来启迪她的智慧。
饭后,我以清冽的山泉轻漱喉咙,而后向梧桐道:“现在是国丧,不好上街采买,等国丧结束,我去街上置笔墨纸砚和一些书。”她微笑着点头应允。
此刻,我们之间似乎已无新鲜话题可谈。我整理完毕餐桌上的杂物,清洗了餐具,心中略感一丝寂寥。于是,我牵起梧桐的手,一同进了书房。
家里这间书房虽不大,却也别有一番雅致。入门处即可见到一张朴素的红漆木桌,其上置放着一只造型古朴的铜质香炉。
我细心地为梧桐披上一件柔软的大氅,她羞涩地垂下了眼帘。我轻轻地将她安置在椅中,在她的案几上摆好了精致的果盘和早已备好的香茗。
在梧桐的眼中,许嘉仁似乎掌握着无数种技艺,他的居所内陈列着许多前所未见之物。
只见他手执一把精巧的刻刀,精心雕琢出榫卯结构,而后又以先前寻获的卵石为砥砺工具,打磨成一件质朴且坚硬的石锤,用以辅助敲打工作。
历经近一个时辰的努力,我终于最后将转轴合契起来。我轻舒一口气道:“这台珍妮纺纱机总算是大功告成了。”然而当我转首看向梧桐时,却发现她正专注地手持细针与丝线,在修补几件破旧衣裳,显然并未察觉到我的存在。
我见梧桐正专心致志地缝制衣物,便未予打扰,转身取出笔墨纸砚,在之前自制的木板上精心绘制了一幅与之相匹配的工作台设计图。同时,我还额外设计了一份按比例缩放的万能袖珍工具图纸,以便日后使用,助力我完成更多任务。
我们二人各司其职,直到崔婆子走进书房,恭敬地施礼道:“主君、大娘子,午饭时间到了。”我轻轻颔首回应,崔婆子随即退下,着手准备午餐。
我带着梧桐到院外的石桌旁坐下,等待崔婆子送来的美食。不久,崔婆子端着托盘缓缓走来,在石桌上逐一摆放精致的菜肴。
今天的菜品充分展现了江南水乡的风味:莲藕片清脆爽口,夹杂着肥而不腻的肉丁,炸得金黄香脆;“叫花童子鸡”散发出淡雅的荷叶香气;豆腐羹更是独特,表面淋上了蟹黄酱汁,口感细腻且鲜美。
吃午饭的时候,就应注重举止优雅,诸如轻声细语地咀嚼食物、悄然无声地饮下美酒等。然而,梧桐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或许是因为她自幼生活艰辛,导致身形瘦弱,如今虽经悉心调养,但十四岁的她仍显稚嫩。
即便如此,在我的细心呵护之下,她的体格已有显著增强。
美丽的女子正聚精会神地享用美食:双眸微阖,面颊轻轻鼓起,那份专注与投入令人陶醉。这般的全情投入不仅增添了她的可爱之处,还激发了我的食欲,不禁多添了半碗米饭。
崔妈妈作为陪伴许嘉仁成长的乳母,对其视若己出。然而,面对许嘉仁新婚的妻子——一位虽貌美如花却缺乏才情与基本读写能力的女子,崔妈妈心中难免有所不满。但她并未流露出这种情绪,而是选择了沉默。
梧桐敏锐地察觉到崔妈妈的态度变化。
对此,我也深有体会。毕竟,这是我的妻子,不应任由他人随意评判。
当崔妈妈细心研好墨汁,递上毛笔时,她略显局促地说:“官人,我并不识字,也不懂得如何书写……”
我轻柔地抚过她的秀发,微笑道:“无妨,我会耐心教你的。倘若有一天我远行他乡,为你写下思念之词,难道你要依赖旁人来解读吗?说不定在那些深情款款的话语中,正藏着我对你的绵绵爱意呢。”
闻言,梧桐脸颊微醺,羞涩地回应:“那就请官人多多指教了。”
“我们无需急于一时,可以先从简单的‘永’字练起。掌握其间的点、横、竖、撇、捺等基本笔画后,其他汉字便会迎刃而解。”说着,我演示了正确的执笔方式,并与她一同挥毫泼墨,“永”字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