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夷和突厥打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以来,李琰同样也没有闲着,趁着这好不容易的空挡,抓紧练兵。
他手下的兵成分太复杂了,既有和他一同从神都出来的中原人,又有北夷人,还有契丹人。
这些人之所以现在还听命于李琰,便是因为,自他们跟随李琰之后,无一败绩,可一旦遭遇战败,毫无疑问,矛盾就会瞬间激发。
这就相当于在军队中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李琰自是需要防范于未然。
关于民族的融合,历史给出了无数个答案,改发易服只是第一步,其后便是编制,这种事就可以直接照着历史抄了。
五人为一伍,设伍长,十人为一什,设什长,五十人为一队,设队率,一百人为一屯,设屯长,五百人为一曲,设军侯,军丞,一千人为一部,设校尉,司马。
五千人为一营,设中郎将,从事郎中,一万人为一军,设将军,裨将军,偏将军。
至于具体的人选,李琰直接放权,对于下面的人,陈安、赵玖、方正他们更加清楚了解,他只需要把握大方向的原则,不论亲疏,不论族别,任人唯贤。
军队的打造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而今他麾下的人,只知道跟着他李琰殿下有肉吃,有钱拿,而且战无不胜,所以愿意跟着李琰。
但这样的军队是不长久的,军队的战斗力不在于单兵素质如何,更加重要的便是军魂,是理想,是信念!
李琰也同样在思考这些问题,他忽然想起了后世老大哥手下那帮敢拿着板砖冲锋的政 委。
那可是地标最强文职!
有了这个想法,李琰便将每个军中挑选了一些能说会道的人,将他们全都叫到了身边。
“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入座。”
众人起身望着眼前的被摆成圆形的椅子有些发懵。
在古代座次是个很讲究的事情,主人家,上位者会坐在最上方,居高临下,凸显地位尊崇的同时,给下位者以压迫。
可椅子这么摆着就好似所有人都平起平坐一样。
和皇帝平起平坐,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众人面面相觑,在这个尊卑有序的社会,谁也不敢率先落座。
李琰笑道:“今天没有什么皇帝,没有什么下属,我让人叫你们过来,就是为了和大家伙说说话,聊聊天。”
众人更懵了,皇帝今日不称自己为朕了?
要和他们聊聊天,说说话,他们何德何能,能和皇帝坐下说话,他们就是最不起眼的小兵啊!
听李琰如此说,有人大着胆子坐下,紧接着便有第一个,第二个......
不多时,十几号人全都坐在一起,围城了一个圈。
“陛下叫我们来,到底所谓何事?”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小声问道。
“不说了嘛,就是为了和大家伙聊聊天。”
李琰让人送来茶水交到在场众人手中,他们一个个却显得局促不安。
阶级的诧异,让他们对李琰这个皇帝无比的畏惧。
古代的通识便是君臣父子,这样的关系不可僭越,即便是平起平坐,都是对皇帝天大的不敬。
“你叫什么名字?”李琰笑着望向那中年男人。
“回陛下,小人名叫赵刚。”赵刚小声回应。
好名字!天生干政 委的料!
李琰眼睛一亮,“你家在哪,家里有几口人?”
赵刚就是典型的中原人模样,不是李琰从神都带来的,那便是山海关的边军。
“小人家在豫州,在山海关戍边已有五年了,现在是第五军的什长。”赵刚介绍着自己的情况,“小人家中时代以务农为生,家中原本还有个姐姐,前些年交不起佃租,被乡里的员外买走了。”
卖儿卖女给大户人家当奴做婢,几乎是这个时代司空见惯的事情。
戍边的将士是辛苦的,危险也是最大的,可是他们的家人仍旧得不到任何的保障,就以这赵刚为例,每月的饷钱,也不过一两银子,这在大周算是比较高的收入。
心黑一点的将领,七扣八扣到将士手里,一两银子可能就会变成五百贯,甚至更少。
方正作为山海关的守将,在军饷这块是万万不敢克扣的,一旦激起军士的不满,会出大问题的,这个责任他担当不起。
但对于大户人家而言,一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的毛尖尖,仅此而已。
拿着最低的军饷,打着最狠的仗,说地就是这帮边军。
“那你为什么来当兵?”李琰看向赵刚。
“当兵吃饷,还能有钱给家里人,自然就来了。”赵刚挠了挠头。
“你们呢?”
李琰又看向其他人。
“俺家里没人了,乡里的士绅总欺负俺,俺一气之下,就来当兵了,当兵就是为了不被欺负。”
“我爹娘是饿死的,当兵能吃饱饭,比给地主当佃户强。”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得找个营生不是?”
......
理由五花八门,但更多的都是为了活着,为了像个人一样活着,不再当怒了半辈子,只为地主干活的佃户。
至于保家卫国,御敌疆外,在他们的意识里,似乎没有这个概念。
当然在场的人中不止有中原人,还有北夷人,他们的理由就更是简单,因为在他们的意识里,只要是个男人,就该上阵杀敌,这是他们的价值所在。
李琰想了想:“那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大周将我们称作逆贼,你们为什么跟着我?”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沉默了,他们真的回答不上来。
如之前跟着李松的人,是李琰救了他们,他们理所应当为李琰卖命,如之前跟着阿勒泰的人,因为想活着,所以不得已为李琰卖命。
至于那些边军、曾经的玄甲军,皆是为了活命才跟着李琰。
总而言之,他们都是被动的服从,而并没有主观的想法,或者说,在这个时代,任何的想法都是奢侈。
“那我换个问法,你们知道我带着你们究竟是为了干什么吗?”
“陛下是要带着我们南下,带着我们打大周!推翻女帝!”赵刚想了想说道。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他们的想法和赵刚是一致的,北夷人也好,契丹人也罢,他们跟着李琰的目的就是如此。
李琰摇了摇头,“不,这不对,这是我的目的,你们听命于我,所以将我的目的看做是你们的目的。”
“那是因为,我给你发饷,供你们吃喝,让你们替我卖命。可......”
“这并不是你们想做的,你们想要的只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