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惢看着棠鱼的神情,心下了然几分,面上也恢复了往常那副天真热忱的样子,走上前来打算挽住棠鱼的胳膊。
“棠棠,”黎惢说,“不好意思,我刚才一时情绪有些激动,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跟孟听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们……互相帮忙也是应该的,只是我不知道你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所以刚才情急之下说话有些严重,你不要生我的气呀。”
棠鱼慢慢回过神来,垂眸看见黎惢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不动声色地避开。
她抬眼,看着黎惢和沈孟听。
沈孟听的眼神阴鸷得有些骇人,但落在棠鱼眼里,却觉得有几分可笑。
如今她已经结婚,而他也已经和别人订了婚,他们两个人自此就彻底成为了两条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平行线。
各自在各自的人生走远。
棠鱼开口,嗓音有些干涩。
“祝你们订婚快乐,天长地久。”
说完,棠鱼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侧身离开了沈孟听的卧室。
从楼梯上小跑下楼,刚好赵叔从厨房里出来,一抬头就看见棠鱼跑下来,仔细看她的眼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泪。
赵叔一怔,看向客厅的方向。
已经不见了黎惢的身影。
他心里大致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看着棠鱼,“棠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棠鱼目光有些躲闪,不想赵叔看见自己眼里的汹涌澎湃,有些慌张地走向玄关处,“我……我走了,跟沈总说声谢谢。”
说完,她不等赵叔的回答,推开门离开。
一路从半山走下来,棠鱼似乎不知疲惫。
她没有叫车的打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很乱,想要走走路放松一下,稀薄的冷空气不断钻进鼻腔,她也感觉不到寒冷,只是兀自走着,麻木而僵硬。
到了嵩阳路的分岔路口,棠鱼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喇叭声,一道车灯打了过来。
她回头看去,眯着眼睛,看不清车牌号和坐在副驾驶上的人。
直到车子开到她的身边,降下车窗,棠鱼才看见了黎忘殊的脸。
他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棠鱼,“上车吧。”
棠鱼和他对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上了车。
车里开了十足的暖气,很暖和,棠鱼在副驾驶上坐了好几分钟,才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回暖,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
而身体一旦变得没有那么麻木,有些事情又变得无法控制的伤感起来。
棠鱼扭头看向窗外。
雪已经停了,但是所有的树木和建筑还是淋上了一层厚重的雪花。
目光所及之处的所有东西都好像戴上了一顶白色的帽子。
忽然,棠鱼听见黎忘殊的声音,“棠鱼,昨天晚上酒店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作为酒店的负责人,我觉得我有必要亲自跟你说一声抱歉,也会给你一定的经济补偿。实在是对不起。”
棠鱼一怔,缓缓转过头来,神情有些麻木地看着黎忘殊。
黎忘殊把车停到一边,看着棠鱼那张失神的面孔。
半晌,棠鱼才反应过来。
原来蓬莱阁是黎家的产业。
原来昨天晚上,沈孟听和黎惢是在那里订婚。
她喃喃道:“……没事,黎医生,跟你没有关系,你也不用对我经济补偿。”
黎忘殊定定的看了一会儿她的脸。
忽然问道:“棠鱼,你现在很难过吗?”
棠鱼有些讷讷的抬起眼,不明白黎忘殊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她说:“没有啊。”
黎忘殊说:“那为什么你哭了?”
棠鱼又是一怔,随后才抬手,用手指抹了一下自己的脸。
全是温热的眼泪。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哭得泪流满面。
棠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神闪烁着,带着破碎。
黎忘殊又说:“惢惢订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棠鱼的大脑里又出现了那种机器故障的电流声。
可她的面上看起来依然平静,除了那些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泪痕。
她点点头,说:“嗯,知道了。”
“所以棠鱼,”黎忘殊看着她的眼睛,“你在难过什么?沈孟听开始他新的人生,你也继续你这段互相选择的婚姻,这不是你最希望看到的吗?那么你现在……”
“到底在难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