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客厅里弥漫着一种有些诡异的安静。
明明没有一个人说话,却好像哪里都分外嘈杂。
棠鱼仔细听了听,都是自己心跳和呼吸紊乱的声音。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一点流逝。
沈孟听目光如炬,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道惊雷,在狭小的客厅里炸响,震得棠鱼耳膜嗡嗡作响。
她下意识地将小允儿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沈孟听的眼底慢慢凝聚起一阵暗流。
声音却反常地低沉下去。
山雨欲来。
“棠鱼,回答我。”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晰,“小允儿,到底是谁的孩子?”
棠鱼的嘴唇失去了血色,微微颤抖着。
她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微涩:
“……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沈孟听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步步逼近棠鱼,眼神灼热得像要在她身上烙下印记,“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棠鱼,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个孩子和我沈孟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非要这样逼我吗?!”棠鱼被他逼得后退。
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是谁的重要吗?这五年是我一个人把她带大的,是我陪着她一次次进出医院,你凭什么现在跑来质问我?!”
“就凭当初一言不发离开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是你!”沈孟听低吼,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墙壁上,将她禁锢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就凭你莫名其妙消失五年,带着一个可能是我的骨肉的孩子,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棠鱼,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把你当什么?”棠鱼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仰着头,绝望地看着他,“我敢把你当什么?沈孟听,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我不自量力,是我不该招惹你!我离开是对我们所有人都好的选择!”
“草,棠鱼,你给我闭嘴,”沈孟听爆了粗口,额角青筋暴起,“谁给你的权力替我做选择?谁告诉你这是对所有人都好的选择?你问过我吗?你问过这个孩子吗?”
他的目光扫向被吓住的小允儿。
“你不要吓到我女儿!”棠鱼用力想推开他,却撼动不了分毫。
沈孟听眼底猩红得要命。
“我吓到她?”他冷笑,“你隐瞒她的身世,让她被人指着鼻子骂野种,这难道不是更残忍?”
沈孟听的质问如同利刃,一刀刀割在棠鱼心上,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有爸爸,”棠鱼说,“那个人不是你,她是我和沈章棋的孩子,沈孟听,你这么神通广大,随便查都能查到我和沈章棋的结婚记录,需要我把我们在英国的婚书拿给你看吗?”
沈孟听却盯着她的眼睛,“结婚算什么?棠鱼,我有的方法让你离婚,或者丧偶。”
棠鱼瞪大眼睛,“沈孟听,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是你的大哥!”
“他当初派人绑架我的时候,也没把我当弟弟,”沈孟听语气很冷,“棠鱼,我留他一条命,只是懒得计较,不然你以为,我的手上难道没有沾过血吗?”
棠鱼背脊发凉。
沈孟听执掌沈氏财团的这几年,手上不可能干干净净。
她浑身无力,“沈孟听,你不要乱来……”
被妈妈紧紧护在身后的小允儿吓得直哭。
妈妈在哭,叔叔的表情也好可怕。
她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话,但她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和妈妈深深的悲伤。
巨大的恐惧和担心攥住了她小小的心脏。
她不想妈妈哭,不想叔叔和妈妈吵架。
情急之下,她松开了紧紧抓着妈妈衣角的手,迈开小短腿,冲到了沈孟听身边,用尽小小的力气去拉他撑在墙上的手臂,带着哭腔喊道:“叔叔你不要骂妈妈了!不要欺负妈妈!”
突然间,小允儿的动作停了。
她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嘴唇甚至开始有些发紫。
她张着嘴,像离水的小鱼一样艰难地喘息着,连哭都哭不出声音了。
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
“小允儿!”棠鱼一声叫喊。
母亲的本能让她用全部力气推开沈孟听,扑过去一把抱住女儿。
接住是女儿滚烫却呼吸困难的身体。
棠鱼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巨大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
黎忘殊再三叮嘱过的话犹在耳边。
手术后心脏功能仍需小心维护,绝对不能受到强烈的情绪刺激。
“药!我的包!药在包里!”棠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抱着女儿的手也在剧烈颤抖。
沈孟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他看着小允儿痛苦的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反应过来,扫视客厅,找到了棠鱼随身的背包,一把抓过来塞到她手里。
棠鱼手忙脚乱地翻出小允儿平时用的药。
但小允儿的脸色依然非常不好,情况危急。
“去医院……”棠鱼抱起女儿就往外冲,腿软得几乎站不稳。
沈孟听从她怀里接过小允儿,阴沉着脸。
他将孩子紧紧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拉住几乎虚脱的棠鱼,沉声道:“跟我来。”
他抱着小允儿冲下楼,棠鱼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沈孟听将车开得又快又稳,闯了好几个红灯。
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恐慌过。
哪怕面对数亿的生意谈崩也不曾如此。
“棠鱼,坚持一下,让小允儿不要睡觉,马上就到医院了。”
他不知道是在安慰她们,还是在安慰自己。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医院急诊部门口,沈孟听抱着小允儿冲了进去,棠鱼紧跟在后。
“医生!救救我女儿!她心脏不好!”棠鱼的声音带着哭腔。
医护人员立刻围了上来,将小允儿安置在移动病床上,推向抢救室。
初步检查和处理后,护士快步走出来,说道:“孩子是情绪激动诱发的心律失常和急性缺氧,需要立刻吸氧和用药观察,情况比较危急,我们需要提前联系血库做好准备,以防万一需要输血。”
“抽我的血,我和她的血型一样。”
沈孟听记得,之前小允儿手术时他就发现了,他和小允儿的血型是一样的。
“不行!不可以!”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棠鱼尖锐的声音猛地响起。
她脸色苍白,语气发抖,挡在沈孟听和护士之间。
“他的血不可以,找其他人,他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