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今寒摆了摆手,让屋子里的人全都退下,只剩下宝祀和徐虎在门口。
他无力的跌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她,是那般的幸福和甜美。
偶尔抽搐的眉眼,让她有些心中不安。
睡梦中的她一身素缟,只身一人站在城楼之上,藐视众生。
然而城楼之下,早已无一处安宁,战火连绵,衣不裹体,横尸荒野,更是血流万里,让人难以眼前一亮。
阁楼之上灯光乍泄,她好似看到了什么人一般,疯狂的奔跑过去,然而却在快要揭开真相的那一刹那,从高处坠落。
她落在人群之中,听到的是痛苦的哀嚎,悲伤的悼念,然而眼前的一切快速画成光影,她再度回到了曾经的王府。
她坐起来并未停息,打开房门便在王府的走廊里大肆奔跑,叫喊着王府里每个人的名字,却终究不曾得以回应。
“阿爹…”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院落之中,有显得有些渗人。
“勇安王许昌鹰投敌叛国,意图谋反,着令满门抄斩,其族内子未满十六者,女子入教坊司,男子入奴籍,钦此。”
“啊……不要…”
“公主,救救我…公主。”
萧月茹疯狂摇晃着自己的头,想将那些悲痛的声音从脑海中晃掉,她骤然清醒,猛地坐起来,终于从噩梦之中逃脱,她看着眼前的陆今寒,一滴泪从眼中落下。
“陆今寒,救救我阿爹,救救我的家…求求你,救救他们…”
萧月茹声音哽咽,连这半句话都说的不清不净。
陆今寒从地上爬了起来,伸手递给了她些许清水,“先喝些水吧。”
“我阿爹呢…”
一碗水入肚,滋润了喉咙,也有些好受,那双杏眼中。还带着些许不曾退色的恐惧,看来刚刚的噩梦让她难以清醒。
“王爷自是在王府,只是如今…有一件更棘手的事。”
“棘手?”
陆今寒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她的腹部,“府医说…你腹中已有胎儿,只是还不确定月份。”
“孩子…”
她略微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惊讶的感受着它的存在。
“这个孩子,你要留下来吗?”
“我为什么不能留,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陆今寒瞧着萧月茹有些激动,连忙再度开口,“我只是向你询问你的意见,并非是想拿掉孩子,只是…你可知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你觉得他会是谁?”
萧月茹微微歪头,目光直视他,让他背脊有些发凉。
“人人都知那位小侯爷与我成婚不久,便远征塞外,刚回来不过月余,甚至身旁有佳人相伴,甚是美哉,而我…不过是曾经在国公府里有过露水情缘,这腹中子四字是那位露水情缘的。”
陆今寒听了这话,又向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肩膀。
“你的意思…是这孩子是我的?”
萧月茹看着他,眼中满是倔强,“我当时便说过,陆大人可以权当那一日,不过是一场梦境,此后无论发生什么,我皆不必你负责,所以自然…这孩子不管是谁的,都与陆大人无关。”
“你别这样,我跟你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可以给你依靠,也可以…同你一起解决这些事的人。”
“一起解决。”
萧月茹凭着一腔孤勇,伸手将他的胳膊甩开,眼中也带着恨意。
“你想如何解决,打掉我腹中的孩子,将我送到七皇子的床上,让我彻底成为他的女人,从而为你们的大计而奉献,之后…让你完美的成为七王子眼前的红人,在蟾蜍王府的一切吗?”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阿茹,我不会轻易把你交给七皇子的。”
“不会轻易,却不是肯定不会。”
萧月茹角望着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疏远。
“陆大人啊,我阿爹如今应是在为我的活路奔波,而你…却在想着利用我如何获得君王恩重,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阿茹。”
他叫着她的名,又耐着性子哄她,“瑶瑶,我从未想过…放手。”
瑶瑶。
她的小字,除了阿娘,没有人再叫过这个名字。
“别叫我,你不配,陆今寒,我今日便告诉你,就算是我死,我也不会轻易让你们打掉我的孩子,把我当做一个祭品一样献祭,滚开,我要回王府。”
萧月茹推开男人,快速的向府外奔跑而去。
刚到王府,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七皇子和勇安王。
“阿爹…”
热泪盈眶,她直直的摔在了男人的怀里,“阿爹…阿爹……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想阿娘了,我们去看阿娘好不好?”
她满目悲痛,声音嘶哑,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求饶。
“这丫头是怎么了?”
勇安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用自己的衣服将她盖了个严实。
“抱歉了,七皇子,我瞧着这丫头怕是又想她阿娘了,瞧这日子也快到了他阿娘的忌日,犯了就有毛病,我这丫头是我这老朽的命根子,我得先哄一哄,就先失陪了。”
七皇子点了点头,并没有计较如此突然横生的事故。
瞧着他们一同远去的背影,沈桀从一旁的马车上走了下来,“我从你决定回京的那一刻就告诉过你,勇安王这块难啃的骨头,突然这么多年,你那位三哥也不会从未抓住他的痛处。”
“难啃?又不是啃不下来,你看……他刚刚不就是为了他女儿而乱了阵脚吗?”
“你不会是想…放弃吧,她可是二嫁之女,而且如今已有婚约既定,还是你父皇亲自赐婚,绝不会轻易更改。”
“这世间万物皆有可能,又不是说……定了便是定了,至于老皇帝…他会为了我而作出退步的,也会为了成全我,而毁了他之前的承诺。”
“我许久之前便想问你,你与老皇帝之间究竟有何交易,为何他如此纵容,那么多皇子之中,只有你一人,从不曾在皇宫居住,甚至……游走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