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林打心眼里为高宝和高进兄弟二人的久别重逢而感到高兴。晚上三个人在一起高宝的警察所宿舍里喝了不少的酒,第二天一觉醒来醒来竟然已经日出三杆了。想着今天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办,王春林和高进便匆忙回到了福临旅馆。等二人拾掇好准备出门的时候,没想到盛祥泰药行掌柜赵永铭竟然找上了门来。
“王掌柜,可算把您们给找着了,俺都来了两趟了,旅馆的人说您二位昨晚压根就没回来……” 赵永铭走得气喘吁吁,掏出手帕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说道。
“您来做啥?”王春林看着赵永铭不客气地问道。
“是呀!黄芪王您们也得了,还找俺们干啥?难不成是来看俺们的笑话的?”高进气哼哼地说道。
“俺是受俺们东家之命前来寻您们的?找不到的话今天的差怕是交不了的。” 赵永铭缓了口气说道。
“您们东家?”王春林不知道赵永铭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疑惑不解地问:“您咋知道俺们在这儿住?”
“俺是从福德昌药行掌柜郭进德那儿打听到的。” 赵永铭终于缓过了劲儿来,面带笑容地说道:“是这样,昨晚俺们东家从保定回来了,听说了黄芪王的事情以后,把俺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俺不知道,俺们东家年轻的时候曾经与和盛恒药行有过一段很深的过往,民国初时曾经救过俺们东家的命。所以,东家让俺今天无论如何要把二位掌柜找到,中午特意在宴宾楼给您二位赔礼道歉。”
“您们东家是谁?”高进不明就里地问道。
“马毅鸿。” 赵永铭脱口说道:“在安国黄芪帮内坐二把交椅。”
“马毅鸿?莫听说过。即便有过这样的事情,囊也是前辈们的陈年往事,给俺俩赔礼道歉受用不起。俺们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和您多聊了。”王春林说着话摆出了一副要出门离开的架势。
“且慢,王掌柜,您听俺把话说完。” 赵永铭伸手挡住了王春林,说道:“俺们东家有意将黄芪王归还给和盛恒药行,所以,请您二位务必赏脸拨冗赴宴。另外,为了表示诚意,还特别邀请了安客堂堂主卜久荣、黄芪帮帮主丁国瑞,及黄芪帮数位有威望的老板作为见证人。”
“要不中午章们就过去一趟。又不是龙潭虎穴。给的话就说声谢谢,不给也不在那儿听他们胡咧咧。” 高进听赵永铭说到盛祥泰药行愿意归还黄芪王,直截了当地对王春林说道。
从赵永铭态度上看,其所言不像有假。王春林略加思索后说道:“囊好吧!您回去禀告您们东家,就说俺俩晌午一准到宴宾楼。”
宴宾楼就在药王庙旁边,是安国档次最高、最有牌面的酒楼,往来用餐的宾客大都是天南海北从事大宗药材经营的东家或掌柜,一般人很少涉足。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得出盛祥泰药行道歉的态度是十分诚恳的,是给足了王春林和高进面子的。
当王春林和高进中午来到宴宾楼时,赵永铭早早地就在大门外迎候了。进到包间时盛祥泰药行东家马毅鸿、安客堂堂主卜久荣和黄芪帮帮主丁国瑞等一众人等早已经到了。
“王掌柜,您是和盛恒药行东家高岳成的连襟,又是药行的四掌柜,所以请您一定要坐在上席。” 马毅鸿尽管与王春林头一次见面,但是态度非常热情,执意请他坐上席。
“马老板,这喀万万使不得。在诸位面前俺只是个晚生后辈,绝对不能坐上席。这个上席一定得由安客堂堂主卜久荣老先生或者黄芪帮帮主丁国瑞老先生来做才合适。”王春林拱着手谦虚地对几位在坐的前辈说道。
“那这样,就请卜老先生移步就座吧!” 马毅鸿伸出手来,把卜久荣请到了上席就坐,然后把王春林和高进安排在自己的身边坐下。
“王掌柜,年轻有为。”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安客堂堂主卜久荣一边落座,一边夸赞着王春林,黄芪帮帮主丁国瑞在一旁随声附和地夸奖着。
马毅鸿今年五十六岁,从事药材经营已逾四十年了。清朝末期的时候开始在安国的药行里当学徒,经常跟着商帮到晋陕蒙一带收购黄芪。民国后在安国开办了盛祥泰药行,专业从事黄芪的收购、加工与销售。与和盛恒药行只经营洪州正北芪不同,盛祥泰药行与安国黄芪帮的众商家一样,只要是黄芪他们都经营,而且生意同样做的很大。
宴宾楼的菜肴以药膳见长。独家特色的卤煮鸡,是在老汤中加砂仁、豆蔻、杏花、肉桂、白芷、山奈等十八种中药调料,慢火文煮,老汤焖浸而成。远近闻名的紫砂坛炖肉是用二十四味中药材熬制出老鸡汤和红方炖制而成。此外还有用天冬、麦冬制作的“二冬糕”,用人参、百合、黄芪、枸杞熬制的“四君粥”;用香附、白术、绿豆、黑豆、牛乳、麦芽等制成的“清宁糕”等。
菜很快就上齐了。酒过三巡后,马毅鸿端起酒杯对王春林和高进说道:“王掌柜、高掌柜,前几日马某不在药行,不料想却因为黄芪王一事跟您二位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情。幸亏您们还没离开安国,否则俺内心难安呀!为了表达歉意,马某与两位掌柜同饮此杯。”
“马老板太抬举俺们了。”
马毅鸿这么一说弄得王春林反倒不好意思了。他和高进一起与马毅鸿碰杯后一饮而尽。
“诸位有所不知啊!”马毅鸿对在坐的人们说道:“光绪年那会儿,俺在洪州那儿采买黄芪,不小心身染重病,在旅店里长达二十天时间卧床不起。那时候和盛恒药行的老东家还在世,亲自给俺把了脉开了方子。高岳成见俺一个人在洪州没人照顾,每天从药行熬好了药然后给俺送到了旅店。此等大恩大德,俺今生都无以为报啊!”
“和盛恒药行虽然以经营药材为业,但东家祖孙三代都精通黄老之术。俗话说,医者仁心,和盛恒药行在洪州有口皆碑,救人无数,兹点事情您不用记挂在心上。”王春林端起酒来回敬了马毅鸿。
“看来老朽是误会两位了。”卜久荣端起杯来对丁国瑞说道:“丁帮主,不如咱们两个一起与二位青年才俊喝个酒,咋样?”
“好的,好的。”丁国瑞忙不迭地举起了酒杯,对王春林和高进说道:“药材行新人辈出,俺们都老了,以后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各位前辈宝刀不老,俺等后生晚辈还需要得到诸位的提携。这次来安国货办得急了点,时间仓促了些,改日俺专门去给各位前辈拜拜码头。来,晚生敬二位前辈。”王春林说道。
“得知本药行无意之中收取了黄芪王之后,往日的情景历历在目,整整一晚上夜不能寐。这是药王爷给了俺马某一个回报和盛恒药行的一个机会啊!”马毅鸿激动不已,稍作停顿后对赵永铭吩咐道:“将黄芪王请上来。”
“是,东家。”赵永铭退下后不大会便将一个用红缎子包裹的木匣子捧到了马毅鸿的面前。
马毅鸿将桌子上的碗筷往边上挪了挪,然后把木匣子接过放在了餐桌上,人们见状全都自发地围观了过来。只见马毅鸿轻轻地解开红缎子,把木匣子盖揭开,露出了黄芪王的真容,包间内顿时响起了阵阵唏嘘和惊叹之声。
“这个黄芪王是和盛恒药行的镇店之宝,自从出世以来受到各方势力的觊觎,最后不慎落入贼人之手。今天盛祥泰药行有幸替和盛恒药行把黄芪王收了回来。现在俺将黄芪王完璧归赵,还给和盛恒药行,请王掌柜将黄芪王交给东家高岳成。”马毅鸿将木匣子扣住,用红缎子重新包好,然后双手端起递给了王春林。
“既然盛祥泰药行这么有心归还黄芪王,那俺在这里替东家谢谢马老板了。”王春林深深鞠了一躬,接过木匣子。他将木匣子交给了身旁的高进,然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银票。“盛祥泰药行在回购黄芪王的时候花费不少银两,这张五百元的银票请马老板务必笑纳。否则,俺回去没法向东家交代。”
“王掌柜,这样说可就见外了。俺马某是诚心诚意向和盛恒药行交还黄芪王的,您这样让俺以后没法在药材行做人做事。您放心,俺不会让您作难,您自当将黄芪王带回去,他日见了您们东家高岳成,俺自当把事情讲清楚。”马毅鸿拒绝接王春林手里的银票。
“马老板与和盛恒药行的情义非钱财所能衡量。”
“是啊!情义二字值千金啊!”
……
在众人的劝说下,王春林只好将银票收了起来。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此次来安国不仅无意中帮紫荆关的高大爷找到了两个儿子,而且还意外收回了黄芪王。看来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一切皆有定数,万事不可强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