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所有人听得清楚,相柳行礼,说的肯定:“自是有解决之法。”
“此解决之法乃上天旨意。”相柳低头没有和皇帝的视线对上,她用最为平静的声音,说着最为残忍的话:“以一人之力换十年太平,以万人性命换百世永昌。”
“何解?”
“建造祭台,在祭台建成前,送一名人类给妖怪食去,十年之内太平永昌。待祭台建成后,开万人活祭,便可保我国百世太平。”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诸多大臣倒吸一口凉气,财务大臣当即站了出来:“回禀陛下,万万不可,建造祭台劳民伤财,还要万人活祭献给妖怪,这断是万万不可得。”
“回禀陛下,此人无凭无据,我们要如何才信?”将军也站了出来,恭敬道。
“你要朕如何信你?”皇帝质问相柳,相柳抬起头来,直视皇帝的目光,恭敬道:“陛下为何要用本国百姓?”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无比沉默。此事不知真假,若是不办,妖物作祟,搅乱国之气运,正因此事灭了国怎么办?若要是答应,这劳民伤财的祭台,还有那活祭的万人又如何去找?
不用本国百姓的话,那只有向周边国家的人开战了。
可是战争,更劳民伤财。
“依草民只见,可先换取十年太平,建造祭台,对周边国家发动战争。建造祭台,万人活祭实乃天启,也是解决先下事情的唯一办法。”
相柳恭敬的道:“即是天意,战事亦是天意,皇上顺天意行天事,自是战场上所向披靡。”
相柳说的皇帝龙颜大悦,当即受赏。
死囚里人倒是有不少,为了换取这十年太平,皇帝在选取了祭台地点后,把死囚献祭了出去。
当时城中那怪事一夜之间尽数消失,相柳又受了赏,被封了国师,主持建造祭台一事。
作为国师的相柳有了属于自己的四合院,她把檀香接了进来。
四合院里头陈设典雅,十分具有品味的设计,里头每一件东西,都尽显奢华。
皇帝赏赐的、同僚赠送的金银珠宝,金丝绸缎,一箱一箱的被抬了进来。时间一久,箱子堆满了两间厢房。
“义父,皇上已经打算发起战乱,未来十年你不必再愁食人一事了。”相柳眼中的欢喜藏着万分的讨好。
很快,战争爆发了,中原各地皆是战乱。战乱历经数十年,檀香行走于战乱之中,战乱的烈火未曾沾染到他衣角分毫。
战乱上出现妖怪帮忙的事情传进了皇帝的耳中,皇帝大喜,行军也更为的肆无忌惮。檀香,已然成了皇帝胜利的筹码。
战场之上皆是骸骨,所有死去的士兵被他吃去。尚未死去的敌国俘虏被带回国去,建造祭台,亲手建造自己的坟墓。
因为战乱,檀香吃的人越来越多,体内的灵力越发的不稳定。被困在体内的怨魂挣扎着想要出来,他越来越难以维持住人形。
祭台建成的那一年,战乱结束,皇帝横扫了中原。
为了纪念这一日,祭奠开始,咚的鼓乐声响起,声音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人声鼎沸,歌舞升平。
街道上围满了人,乐队的队伍从中间走,舞龙开道,百人抬轿,轿子四面通风,薄纱下坐着的人正是相柳。
相柳一身玄衣披星戴月,金冠之上步摇摇曳。
祭祀开始,所有的战俘都被推到了祭台。
相柳一身华服开坛做法,嘴中念念有词,随着她的灵力打入空中,天空风卷残云。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虔诚的祈祷。
也正是这时,檀香祭出真身,真身藏于云上,将祭台上的人尽数吸入腹中。
这吸入口,形成一个微小的风穴。
风穴在不断扩大,祭台上的人纷纷被吞了过去。
直到所有的战俘都被吃完,那风还没有停止。
紧跟着,距离祭台最近的黎民百姓被吞了进去。
相柳吃了一惊,这和先前说好的并不一样。
祭台下的人们已经完全骚动起来了,他们惨叫着出声,拥挤着疯狂朝远离祭台的方向跑去。
可此时,檀香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
巨大的狐头拨开云层探了出来,狰狞的面容让看到的所有人都止不住的尖叫,更加拼命的,也更加的气愤。
“国师招来了妖怪!”
“国师引来了妖怪!”
“国师叫来了妖怪!”
“国师伙同了妖怪!”
“国师是一只妖怪!”
这话越传越发的恐怖,越和最初的说法不一致。
很快,人们便相信了一点,不知是谁鼓起了勇气,在人群中大喊了一声:“杀国师!灭妖怪!杀妖师!灭妖怪!”
这口号一出,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吸引了其他的人一同加入。
他们拿起所有可以当做武器的武器,齐声喊着同一句话——杀国师!灭妖怪!杀妖师!灭妖怪!
可是,他们那点微薄的力量,在檀香面前完全不够看。
檀香体内的怨魂齐冲而出,疯狂的朝这些人们冲了过去。
一时间,地狱在此人世间上演。
高耸的祭台之上,相柳看着这一切,一身披星戴月的玄衣未染血,金冠之上步断了丝。
丝上连着宝珠,宝珠落了满地,滚下了祭台,无人有暇去捡,亦是无人去捡。
天上乌云翻滚,檀香狰狞的面孔显露在相柳面前。相柳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眼里却没有半分恐惧,只是满目的爱恋。
“义父——”她的面上还带着笑,她伸出手,想要去抚摸檀香真身的头颅。
“你终于如愿以偿,我也心满意足。”相柳痴痴的看着檀香,手即将触碰到檀香那巨大的狐头:“义父……我们回家好不好?”
话音落下,檀香猛地把相柳吞下,脑袋被牙齿咬断,掉落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后,掉落下了祭台。
檀香痛苦的咆哮了一声,所有怨灵带着更多的怨灵冲向他。
尽是眨眼之间,檀香巨大的身体出现无数道缝隙,鲜血四溅,只顷刻之间,祭台上空,皇都京城,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血雨。
那血雨带着无尽的怨气地落在地,又化作火焰燃烧着,最终溟灭在空气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檀香,于此时也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千里开外的山上,遍体鳞伤的檀香自高空中跌落,摔进了湖水之中。
清澈的湖水染上了怨气,植被枯死,里头的鱼儿疯狂逃散,尚未来得及逃散的尸骨无存。
挣扎而出的怨灵一个个自檀香身体里冒出来,却根本无法挣脱出湖面,最终只得将这一汪清澈的湖水被染成了浑浊的黑色。
这湖水之中,檀香不断下坠。而这湖水之上,尽是被檀香所噬后,不得超生的怨魂怨灵。
林中一片寂静,一阵清脆的铃声乘风而来,一只玉足轻点湖面,那些不得超生的怨魂怨灵像是触及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疯狂回蹿,尽数回到檀香体内。
檀香身子猛地一颤,一股灵力打入湖面,卷起檀香的身体,把檀香拉出了水面。
檀香呛了口水,睁开眼时,本该辽阔的蓝天白云被繁茂的枝叶遮挡的大半,阳光倾倒而下,却只斑驳的落在他的身上。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檀香定了定神,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星河?’檀香晃了晃神,他心中一骇,猛地坐起,面前的女子明显吃了一惊,后退了数步,诧异的看着檀香。
这女子样貌妖孽,一身红衣,面上带着笑,这笑这笑融进了阳光,融化了寒冬春雪。
这位女子的模样,正是孟槐的模样。
这是孟槐和檀香第一次相遇,孟槐笑着道:“我以为你死了呢。”
檀香怔了怔,眼圈泛红,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了一起。
孟槐愣了愣,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诶,你别哭啊。你哭什么,哪怕我是孟槐,你也不至于还害怕的哭啊。”
檀香晃了晃神,红着眼圈,哽咽一声问道:“你是孟槐?”
“嗯,孟槐啊。”孟槐站在檀香面前转了一圈:“抵御凶险的灵兽孟槐,凡是凶险之物,见到我便会主动避开,哪怕避无可避之时,也无法伤我半分。”
檀香看着面前熟悉的妖怪,心里一下子安心了下来,不由发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当真是奇怪,又哭又笑,被我吓傻了?”孟槐蹲坐在檀香面前,捧着下巴盯着檀香。
“怎么会。”檀香微微笑着:“我已无大碍,方才是你救的我?”
“也算是吧,毕竟你掉湖里了,把我平日里养的花花草草,还有小生灵,全都给毒死了。”孟槐指了指方才檀香掉下去的湖,湖水清澈,灵力充沛,可是湖面上却是悬浮着尸体,枯败的植被漂浮在其上。
“可有笔墨?”檀香目光一直落在孟槐身上,熟悉的音容,熟悉的性子,还有那熟悉的笑。
“倒是有。”孟槐捡起一根树枝,沾了水,指了指一旁的树桩。
檀香抿唇,点了点头,未去接那树枝,而是看着孟槐笑着道:“劳驾您把我损毁的东西列出来,我赔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