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我总觉得爹爹这样对苏澜,挺贱的。”阿云对秦氏说道。
秦氏正在喝茶,倒是没料到阿云会有这样一番言论,险些将自己呛着了。
郑嬷嬷一直在屋里伺候着,这会见秦氏表情奇怪,便对秦氏说道:“原本老奴还觉得姑娘太小,不该接触这些腌臜事,却没想到,还是姑娘看得通透。”
阿云听见郑嬷嬷夸她,嘚瑟地说道:“那是,我可是继承了娘亲优良的血统!”
秦氏闻言哭笑不得,对郑嬷嬷说道:“你还担心她,她心眼多着呢!”
三人正在屋里说笑,外头有婢女过来禀报道:“苏澜在外头跪着。”
笑意冻结在三人脸上。
秦氏对阿云说道:“可要随我出去看看?”
阿云点头应了。
郑嬷嬷替秦氏撩起了竹帘,一出来便看见苏澜跪在院子里的鹅卵石道上,脸色苍白。
见秦氏和阿云出来,一下一下地磕着头,磕在石子上,没一会便青青紫紫,看着甚是可怜。
秦氏见状,并不吭声。
阿云见秦氏和郑嬷嬷都不说话,这场景也轮不到自己做主,便站在她二人身后,静静地看着。
苏澜又磕了几下,看着台阶上的几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掉下几滴泪来,泣道:“都是婢子的错。”
“哦,你说你错了,错在哪里?”秦氏轻声说道,不喜不怒。
苏澜毕竟跟着秦氏多年,这会听秦氏用这语气说话,知道是秦氏气的狠了,便喃喃地说道:“婢子蒲柳之身,推脱不过老爷。”
说着,又抽抽哒哒地哭上了。
阿云见她泪珠说来就来,梨花带雨的样子,端的是惹人怜惜。
心中叹了一声可惜,阿云对秦氏说道;“娘亲,我有些乏了。”
秦氏见她兴致不高,点点头,招来了婢女送她回去。
从苏澜身边走过时,阿云打量着苏澜。
只见她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着,并不看阿云一眼。
阿云知道,苏澜这是生生地将自己逼进了绝路里。
薛青山接近苏澜,除了贪图苏澜年轻美貌的皮相外,自然是希望她能紧紧地跟在秦氏身边探听消息。
只是他想不到,苏澜的心太大了,竟不顾薛青山的嘱咐,将事情挑明在秦氏面前。
姑娘身边的婢女,伺候过薛青山后,秦氏怎么都不会容留她再跟在阿云身边。
若是旁的姬妾,在秦氏眼里也就是个玩意,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多理会。
而秦氏收留苏澜多年,也是有了一些情分的。却是没想到,苏澜竟是一步一步地将这些情分都消磨干净了。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秦氏给过机会,苏澜却硬生生地把路走死了,这也怪不了别人。
想到这里,阿云摇摇头,叹息一声,离开了秦氏的院子。
见阿云出去了,秦氏才看向苏澜,说道:“既然老爷中意与你,你又伺候了老爷一场,我也不能亏待了你。”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不会让你从通房做起。”
“郑嬷嬷,在主院旁收拾个院落出来苏姨娘住。再在姨娘的分利上加上两层,算是我给的贺礼了。”
郑嬷嬷闻言,看了苏澜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恭喜苏姨娘了。”
苏澜闻言,先是不可思议,待消化了这个消息,继而又狂喜。
眼泪一抹便咚咚地又磕了几个头,喜不自禁地说道:“谢夫人恩典!谢夫人恩典!”
秦氏示意旁边的婢女去将苏澜扶起来,正是和苏澜交好的那位。
见苏澜的额头青青紫紫委实有些凄凉,秦氏便说道:“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弄了这一身伤的,老爷看了怕是又要心疼。”
“去叫府医来瞧瞧伤,该敷药的敷药,一切开销从我这里出。”
苏澜闻言,又是几声道谢。
秦氏这会不耐和她多相处,挥挥手让苏澜离开,自己转身就回了屋子。
苏澜伺候了薛青山后,被薛青山的几句情话哄得飘飘然,从主院出来后才反应过来。
薛青山叮嘱她要多奉承着秦氏,若是能知晓秦氏的动态便更好了。这不还是婢子做的事么。
在苏澜的心中,将身子给了薛青山后,换来薛青山一句不会亏待,便以为自己能像徐茹娘那般作个得宠的妾室,却是没想到,竟还得去伺候秦氏。
见过秦氏对阿云的娇养,想到自己原本也是牧守府里的姑娘,便越发不甘起来。
思来想去,苏澜索性便到秦氏面前将一切都挑明了。以秦氏的性子,妾室的位子怎么都跑不了了。
果然,秦氏便是再不喜,也不会在这事情上为难人,苏澜仅是磕肿了脑门,便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而秦氏也大方,竟是在主院旁给自己安置一个院子,份例还多给两成。这样竟是比宠妾徐茹娘的待遇还好一些。
苏澜美滋滋地离开了秦氏的院子,寻府医看伤去了。
郑嬷嬷让人收拾好院子后,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几波人,皆在谈论府里的这桩喜事。与秦氏复命时,便问道:
“苏澜成了妾室,以大齐律法,妾同卖,这身契之事,是不是也得办起来?”
秦氏点点头,说道:“既然是要做府上的妾室,便按照府里的规矩来。”
郑嬷嬷便吩咐人去办了。
苏澜素来瞧不起卖身为奴之人,这会轮到了自己,却是毫不在意地签下了身契,喜滋滋地端起了姨娘的架子。
薛青山在主院的书房内听见旁边有些闹腾,便换了管事的进来,吩咐他去看看情况。
管事的讲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了,赶忙回来禀报。
薛青山闻言气极,摔了手边的砚台,又狠踹了书桌一脚,怒道:“这眼皮子浅的东西,坏我大事!”
说着,又掰断了手中的狼毫。
管事的替薛青山办脏事习惯了,问道:“要不要去将苏姨娘作了?”
一边说着,一边做了手刀之势。
薛青山虽然气苏澜坏了自己的谋划,但是想到她青春娇嫩的身子,心里又一阵阵地痒痒。
便摆手说道:“先留着吧。”
想了想,又吩咐道:“既然秦氏将苏澜送了过来,她那边总是要添人手的,你找人混进去。”
管事的一阵迟疑,说道:“夫人那边用人素来谨慎,怕是不容易办到。”
薛青山却是冷哼一声,说道:“外头已经让靳家军戒严了,她现在要买人,也得有人牙子做这生意才行。”
“没有府衙盖印,便是让她买到了人也过不了户。”
管事的闻言,知道薛青山会在买人这里卡着秦氏。而秦氏外头买不到人,便只能从府里选了。
这的确是个派人混进去的好机会,便应了下来,准备去安排人手。
这时候外头有人敲门,管事的出去一看,竟是秦氏派人送来了苏澜的身契。
拿给薛青山看了。
薛青山冷哼一声说道:“这时候才想着来奉承我,也未免太晚了吧!”
话虽这样说着,手上却将身契找了个盒子收了起来。
苏澜原本就没什么随身之物,在看过府医后便回到阿云的院子收拾起来。
阿云不知道该说苏澜什么好,便避而不见。
苏澜这会也不想自讨没趣,找了张包袱皮将自己的物件随意地包了起来,去了属于自己的新院子。
靠近主院的几个院子收拾的齐整,虽说刚开起来给苏澜用,但是该配备的东西也都配齐了。
苏澜往主屋的桌边一坐,跟她交好的婢女便想给她倒茶。
却是没想到,茶具摆放的整齐漂亮,壶里竟没有准备茶水。
“这些人是怎么做事的,最基本的活计都做不好!”说着便想去烧水。
苏澜却拦住了她,说道:“罢了罢了,都是看人脸色吃饭的,你陪我说说话吧。”
俩人在屋里滴滴咕咕地说了好一会话,有个管事嬷嬷领了几名婢女过来,对苏澜说道:“夫人吩咐给苏姨娘配备人手,请苏姨娘来选人。”
苏澜闻言惊讶道:“竟是能自己选人?”
管事嬷嬷笑得脸上泛起一层层的褶子,就听见她应道:“夫人说了,这些婢子往后都是跟在苏姨娘身边伺候的,自然是要姨娘用的顺手的。”
说着便请苏澜去看人,一边走一边说道:“按照规矩,姨娘身边可以留用五名婢女,两名粗使婆子。请姨娘挑人吧。”
苏澜倒也没和她客气,因着自己在府里人头熟络的缘故,很快便选出了四名婢女。两人老实本分,两人心思灵活。
挑选婆子的时候,也是选了一个老实的,一个活络的。
还差一名婢子,却是跳不出好的来了。
苏澜回身时,看见了身旁的婢女,便对她说道:“你我之间聊得来,不如我向夫人求求,让你到我这边来。我们姐妹俩在一起,总是比在夫人那边寄人篱下的好。”
婢女想了想,冲着苏澜行了一礼,说道:“那婢子便谢过姨娘提携啦。”
待婢女回到秦氏院里,将这事回禀了秦氏。
秦氏冷哼一声,道:“当初非得要当婢子的人是她,这会说寄人篱下的也是她。看来她是早就看上了老爷,有了不该有的心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