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喧嚣渐渐平息下来。
阿云问秦氏道：“娘亲，徐姨娘的兄长已经来了，爹爹是不是要动手了？”
秦氏嗯了一声，说道：“今日进城，想来明日便会要秦家交粮了。”
“娘亲，我们真的要交粮食出来？”阿云问道。
离收秋粮还有两个多月，便是粮商秦家的粮仓里，也没有存多少粮食。
秦氏回答道：“看明日的公文，落的是什么款了。”
阿云闻言想不明白，这公文的落款还有讲究？
秦氏并不多说，阿云只好等着公文来了再问。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秦氏闭目养神。
阿云见秦氏的手指在膝盖上一点一点地敲着，显然是在想事情。
虽说靳家军来信愿意配合秦家的计划，但以商户之力对抗军权，秦氏也不免紧绷着神经。
阿云不敢打扰秦氏的思绪，掀起帘子悄悄地向外张望。
街面上行人归家买卖关张，马蹄声和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分外清晰。
这两百军士的威慑力，让淮州城安静得像一座空城。
阿云放下帘子，问郑嬷嬷道：“嬷嬷，我在阿嫣姐姐那时，见着街面上还颇有些热闹，怎么这会就空空荡荡的？”
郑嬷嬷这会也觉得有些奇怪，便掀起门帘吩咐坐在车辕上的护卫道：“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护卫应声去了，没多久便回来，禀道：“是守备府传出的军令，说是在城外发现奸细窥视，因此封闭城门，全城索拿奸细。”
郑嬷嬷闻言，冷笑一声，嗤道：“城外发现的奸细，偏偏要进了城才来抓，徐家这是摆明了要刮一层地皮！”
“刮地皮？”阿云问道。
“以捉拿奸细之名，将所有人都圈进在城里。他们早就打听好了各家的财力，若是没有交出足够的钱财来买平安，定是会以奸细之名关进大牢。”
“不折腾得倾家荡产绝不放你出来，更甚者家破人亡。”
阿云闻言，问道：“若是这般，徐家定是会拿我们秦家开刀，怕是光是粮食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吧！”
郑嬷嬷点点头，说道：“从景明掌握的消息来看，秦家分布在淮州附近的几个粮仓里有多少粮食，都被那些贪生怕死的掌柜们泄露出去了。”
“粮食之外，定然还会被勒索钱财。”
阿云倒吸一口凉气，脑袋磕到了马车车厢上。
秦氏听见阿云的动静，睁开眼，伸手将她揽过来，揉揉她的脑袋，说道：“有娘亲在，莫怕。”
阿云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激动的不行。
秦氏这就要开始掰腕子了，对上渣爹和徐家兄妹，这剧情以前也只能在电视剧里见到，这回可就身临其境了！
往前没走多远，听见又商铺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郑嬷嬷挑起帘子往外看。
几名身着盔甲的军士，扣押着商铺的掌柜，正搜罗这店铺里账本银钱，并呼和着要查封店铺里的货物。
掌柜娘子出来阻拦，被踹倒在柜台前，奄奄一息。
而牧守府的衙役远远地看着，并不敢过来管。
郑嬷嬷见了，吩咐车夫道：“绕路走，速速回府。”
“他们，这便动手了？！”阿云有些不敢相信，徐家的吃相竟是如此难看！
“杀鸡给猴看罢了。”秦氏淡然地说道。
阿云透过车帘，看见店铺掌柜的脑门上被兵丁砸了，溅了一地血，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家破人亡。
秦氏的话语尤在耳边萦绕。
原本对秦氏和薛徐两家争斗存着看好戏的心思，这会眼睁睁地看见徐家的暴行，阿云不由地捏紧了拳头。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阿云救不了他们，便是连秦氏也不能。
阿云脑海里浮现出后世“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结论，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帮着秦氏拿下那八百军士，建立起自己的政权。
秦氏见阿云闷声不吭，以为她被外面残暴的景象吓到了，便紧紧地搂着阿云，拍着后背哄着她。
马车很快回到牧守府，阿云跟着秦氏去了她的院子，坐下还没一会，先前和苏澜交好的婢女来寻郑嬷嬷说话。
见郑嬷嬷脸色难看，秦氏问道：“府上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郑嬷嬷看了阿云一眼，有些为难。
阿云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嬷嬷但说无妨，既然我决定离开牧守府，就该面对一切才是。”
郑嬷嬷看秦氏并不反对，便说道：“倒不是什么困难，就是些腌臜事，说起来也是污了姑娘的耳朵。”
阿云在后世的网络上吃过许多的狗血大瓜，听闻郑嬷嬷这句话，直觉反应便是：“苏澜和我爹搅和在一起了？”
此言一出，秦氏和郑嬷嬷都惊讶地看向阿云。
阿云吐吐舌头，说道：“府里的腌臜事，定是少不了和爹爹有关。”
“至于苏澜，那不是明显的么。”
郑嬷嬷见秦氏阿云都没有在意这事，只得叹气说道：“我原本以为苏澜心高气傲的，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没想到，她嘴上不说，行动的倒是快。”
秦氏摇摇头，说道：“面对薛青山，怕是难得有几人不动心，更何况是薛青山刻意图谋呢！”
阿云见秦氏说的云淡风轻的，不免有些好奇，问道：“娘亲此话何意？”
秦氏原本不想在阿云面前说这些，只是想到不可预期的将来，便想着将人情世故与阿云分说，便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薛青山想要谋求秦家的家财，定是要往我身边放人，好知道我的底细。”
“只是我身边伺候的，多是跟着我从秦家过来的，其他的不过是写粗使杂役，探听不到什么消息。”
“苏澜跟了我多年，有些事我也没防着她，加上苏澜本就倾心于他，薛青山会冲着苏澜下手再正常不过了。”
见阿云这会并不言语，秦氏便问道：“阿云是怎样想的？”
阿云想了想，说道：“我没想到爹爹会因为这些原因对苏澜用上美男计。”
“至于苏澜，或许是因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