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半个月前，老夫人派人将我等唤入牧守府，连带着还有铺子里新制成的金银器具头面首饰。”
“老夫人说，我们带去的东西太过繁杂，一时半会地选不好，便将所有的物件都留下了，说是选好了便将剩余的送回来。”
“可是我们左等右等，也不见老夫人那边有话传来。我夫上门去询问，却是被门房打了一顿后丢了出来，说我夫是讹诈，险些还被送了官。”
“当夫人派人来传话时，我们也实在是没辙了，才将这套头面拿出来充数的。”
阿云素来知道渣祖母不是好相与的，却不知道竟是发展到明抢的程度了。
见掌柜娘子哭的可怜，阿云起了恻隐之心，便问秦氏道：“娘亲，若是掌柜娘子说的都是实情，这事该怎么处置？”
秦氏这会知道了原委，倒是没有先前那般气愤，对掌柜娘子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东西是被老夫人收去了，你们还是得去寻她说道。”
掌柜娘子也不好在秦氏面前撒泼，只能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可这牧守府我们又进不得，我夫现在还在躺着下不来床，我一妇道人家，又能怎么办呢？”
秦氏听掌柜娘子哭得心烦，叱道：“偌大的牧守衙门摆在那里，你家的财物被人抢了，就不知道报官么！”
掌柜娘子却是不明白秦氏的意思。
秦氏见她愚昧，也懒得再理会她。让郑嬷嬷护着阿云，便离开了金银器铺子，留了掌柜娘子自己在雅室里发愣。
待坐进马车中，阿云便问秦氏道：“爹爹便是牧守，那掌柜的一家若是到牧守衙门报官，爹爹总不至于真的将祖母治罪吧？”
秦氏这趟出来，遇上这糟心事，本有些不郁，只是阿云问起，仍旧耐着性子对阿云解释道：
“薛家这母子二人，平日里素来道貌岸然惯了，最是爱惜羽毛。薛青山若是不想败了他青天之名，总归是会叫他娘吐些出来的。”
“掌柜的夫妻二人，若是还想在淮州待下去，即便被张氏刮去一层油水，也总比什么都拿不回来的好。”
阿云闻言，觉得秦氏还是挺了解渣爹和渣祖母的，只是想不明白，渣祖母为何要做这一出。
秦氏闻言，乐不可支，就连一旁坐着的郑嬷嬷也笑呵呵的。
阿云越发奇怪了，撑着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秦氏。
秦氏管自己笑着，反倒是郑嬷嬷为阿云做了解释：“就凭老爷的那点俸禄，那里支撑得起这牧守府的开销，的亏是夫人用嫁妆撑着罢了。这老夫人想要新鲜的头面，又拉不下脸来问夫人索要，便只好闹了这一出。”
“若是小打小闹的，也不至于逼得那店铺掌柜的出了昏招。老夫人这胃口，委实太大了。”
秦氏冷着脸说道：“她这不是胃口大了，她是野心大了！”
“徐家的兵马还没来，她便以为这淮州的地盘，由她薛家说了算吗！”
阿云闻言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问道：“莫非爹爹也想效仿军阀自立？”
秦氏似笑非笑地回答道：“弄垮了秦家，姓薛的便有了钱粮。他再吞并了徐家的兵马，为何不能自立？淮州远离朝廷，便是主君想要讨逆，怕也是鞭长莫及。”
阿云闻言震撼无比，渣爹这心思，大破天去了。
忽然又想到秦氏带自己离开薛家的打算，忙问秦氏道：“若爹爹真的这般计划的，怕是不会轻易便放娘亲离开。”
秦氏拍拍阿云的手，安抚她道：“若是阿云决心和娘亲离开薛家，娘亲自然有主意脱身。”
阿云忙不迭又向秦氏表明一番心意。
正在这时，马车向旁边拐了一个大弯，阿云诧异之下，撩起帘子向外张望，发现竟不是来时的路。
“娘亲，我们不回府吗？”阿云问道。
秦氏见她故作惊奇的样子，笑着与阿云说道：“去见见靳家军的信使和粮铺的掌柜们。你先前将苏澜打发了，可不就是想跟着我去么。”
阿云见小算盘被秦氏戳穿了，吐吐舌头，乐呵呵地笑着说道：“阿云瞒不过娘亲。”
秦氏用手指戳戳阿云的小脑瓜子，笑着说道：“你可还有的练呢！”
与阿云说笑了一阵子，秦氏正色与阿云说道：“前头在铺子外头，你和苏澜是怎么回事？”
阿云见秦氏收敛了笑意，也不好再与她笑闹，便回她道：“昨日里郑嬷嬷将那红宝石头面交到她手上时，女儿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当时以为她刚到我身边，尚有些不习惯，便也没当回事。”
“今日在铺子门口，听见说起那套头面，她就有些失态，我便觉得许是与那头面有些关系。”
“现在想来，莫非那套头面是从牧守府里掠去的？”
秦氏听了阿云的话，对郑嬷嬷吩咐道：“回府后你向府里的老人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和那套头面有关的消息。”
郑嬷嬷应承下来后，秦氏又问阿云道：“和我说说，你这两日与苏澜相处的如何？”
说起来是两日，但阿云与苏澜相处的时间也不常，此时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便回了秦氏道：“别的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就是觉着苏澜姐姐过于端着了，女儿看了心累。”
秦氏闻言，叹了一口气，说道：“想来她与你也相处不到一块去，我们离开前给她安排一门好亲事，也算成全她服侍我这几年的情义。”
阿云自觉的作为一名小孩，与秦氏谈论苏澜的婚事有所不妥，在秦氏吩咐郑嬷嬷送些年纪相宜的男子名册来时，并未吭声。
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到了一间成衣铺子门前，出来招呼的也是掌柜娘子。
阿云听见郑嬷嬷很是熟络地唤她阿嫣，又见秦氏见她时也是笑意盈盈的，想来这掌柜娘子，与秦家关系匪浅。
正在阿云疑心这成衣铺子是否有秦家的份子时，阿嫣已将母女二人迎进了二楼最里间的雅室内。
屋内的桌上，整齐地码着一大一小两套男装和配饰。
阿云正疑惑着，就见阿嫣已经伺候起秦氏更衣，而郑嬷嬷也将小号的男装给自己捧了过来。
娘亲这是要带着自己女扮男装，玩得这么刺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