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堂课就到这里了。”
姜恩一气呵成地讲完了自己的公开课。
实验桌方向立马传来了林樾山响亮的鼓掌声。
姜恩腼腆地笑了笑。
“你觉得还好吗？”
林樾山肯定地点点头。
“难点要点通俗易懂，比我们那的老师讲得好多了。”
姜恩面上不显，开始收拾桌面上的教学工具，心里却很欢喜。
“姐姐是在为什么课做准备吗？我什么时候能听到姐姐讲这堂课？”
“是明天的公开课。”
姜恩的回答出口后，心里又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难过。
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明天有那么多老师学生在场，也不知道明天能否好好发挥。
林樾山看出了姜恩的犹豫，但并不清楚姜恩为什么会这样。只压下心思，为她打气。
“姐姐的课很棒，明天一定会大受好评。”
姜恩的兴致明显没有刚才那么高了。
“那就，借你吉言了。”
东西收拾完，姜恩打算带林樾山回家休息，定睛一下，才发现自己好像有一阵儿没见到姜辞了。
林樾山悄悄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原来姜辞已经趴在实验桌上睡熟了。
姜恩故意拿了一根记号笔，朝姜辞的脸扔去，姜辞一个激灵弹跳起来。
“老师，我没睡！”
惹得姜恩和林樾山哈哈大笑。
姜辞环视一周才明白自己这不是上课，这才无语地又坐回到位置闭上了眼。
“姐，还没完事啊？”
姜恩把背包拉上拉链，眼神示意林樾山跟上自己。
“完了，现在我们两个要去吃大餐。”
说完，二人就一前一后，急吼吼地离开了实验室。
姜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咂摸过味来，赶紧强制自己清醒，起身朝着二人追去...
1923年。
夜深了。
沈崇跟着沈青来到青帮管理的码头。
一眼望去，没有想象中的精壮汉子，只有瘦骨嶙峋的老人和半大的青少年在这里艰难求生。
沈崇心情很复杂，要知道，昨天他还在灯红酒绿中醉生梦死，满目荒唐。
难道现在上海的工人就是这样生活的？
沈青不知道沈崇一时间那么多的心思，她叫住了一名工头。
“徐工头，货搬得怎么样了？”
徐工头放下了手里的大包，黝黑的脸浮现出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就快完咧，搬完就能迎下一条船，能干到天明哩。”
沈崇皱了皱眉，青帮这么不通情理，竟然让工人夜以继日地干？
沈青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声音里却有一丝关切。
“都还吃得消吗？”
徐工头赶紧敛了神色。
“吃得消吃得消。两个小时一倒班，哪里吃不消呦。”
“大家抢交货期限辛苦了，我准备了宵夜，吃完再干。”
顿时码头上的人齐齐高呼起来。
“谢青姐！”
码头上正在抗包的工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开始奔向固定放饭点。
一时间，沉闷的码头欢声笑语不断，初来乍到的沈崇，人都有些发懵。
这时，一名老汉扛着大包从旁边经过，因为麻布包里的货物过重，老汉一个脚下不当心，差点摔到地上。好在沈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大爷，你没事吧？”
老汉喘了几口气。
“没事没事，麻烦小伙子帮我再扛起来。”
沈崇一听这个，顿时同情心爆棚，一把扛起了大包，就朝货车走去。
吓得老汉赶紧追了上去。
“小伙子，使不得！使不得！码头有规矩，货是不能让别人沾手的呀。”
沈崇毫不在意地归置好了货物，朝着老汉爽朗一笑。
“我从现在开始，也是工人中的一员，不怕坏规矩。”
老汉这才放下了心，可看着沈崇穿着的细绸衣服，又觉得不像是来干活的。
“小伙子，你怎么也来扛大包？”
沈崇撇撇嘴。
“被家人逼的。大爷你呢？”
“讨生活嘛。”
沈崇看着骨瘦如柴的老人，心里挺不是滋味。
“您年纪这么大了，干这个一定很辛苦吧。”
老汉摆摆手。
“青帮没有那么多腌臜事，老头子我只管做事就能拿到比其他地方更多的钱，够幸福的了。而且青姐为人仗义，凡是有这些急活都能想得到咱们这些家里不富裕的，有时还肯给双倍甚至三倍的价钱，要不是她执意要求轮班，我都想干到天亮。”
沈崇听到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他看了看远处正在与工头交涉的沈青，心里萌发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青帮好像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老汉一提这个更来劲了。
“听我的小伙子，一定要进青帮。这年景真是不好混，做个工，上面一层层不知道有多少个官儿等着剥削你。青帮不一样啊，从头到脚的生意都是自己的，包括码头，都有全部的管理权，咱们做工的挣到的每一分钱都能全进自己兜里，已经是难得的良心了。而且青帮不是光收了咱们就没事了，还会定期教咱们字，教咱们道上的规矩，如果做的好还有晋升的路子。唉，我也是没早料想到青帮是这样仁义的帮派，不然早就加入了。现在啊，我逢人就劝。”
沈崇听罢，更是觉得惊奇。
“行了，不说了，老头子我得去抢饭了，吃完还得赶紧干活，还有工人等着交班呢。”
老汉聊完了闲话，便小跑着去领宵夜了，沈崇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装载货物的地方，开始埋头扛起了大包。
不远处的沈青有些惊讶这个弟弟的上道。
但是，她有说过，沈崇是来扛大包的吗？
不过看他那么起劲的份上，沈青还是觉得先不告诉他了。
毕竟，自己看他也不顺眼有段时间了，刚好趁这个机会，让他好好吃点苦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夜里两点。
突然，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巨响。码头众人皆是吓了一跳。
沈崇下意识放下了包裹，眼光去寻找沈青所在的位置，见有几个帮众已经将她团团围住，才稍稍放了心。
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响，一艘货船直接被掀翻。工人们被这场景吓得四处奔逃。
沈青有帮众保护，慢慢移动到了坚实的墙体后，哪知，敌人早就在此等候。
几名黑衣人迅速冒头，抽出腰间的大刀，砍瓜切菜般将沈青身边的帮众结果。
好在沈青在怀中揣了一把手枪。危机之下她扣动扳机，射杀了几名黑衣人。
然而，对方毕竟人数占优，很快将沈青逼到了一个死角。
来人解开外衣，露出了绑在腰身上的炸弹。沈青这才明白，对方是抱着与自己同归于尽的想法来的。
会拳脚的帮众死的死伤的伤，如今沈青孤立无援。
就在她闭上双眼，准备迎接死亡时，沈崇用尽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在炸弹引燃的瞬间，二人齐齐朝着反方向倒去。
炸弹平息后，沈崇第一时间询问沈青。
“有没有受伤？”
沈青很惊讶救自己的竟然是沈崇，心下复杂，面对他的问话，迟迟没有回应。
沈崇还以为沈青吓傻了，心中暗道沈青一个帮派的头目胆子居然这么小。
“真是麻烦，抓紧了。”
沈青还没反应过来，沈崇就将她背了起来。
沈青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被这个弟弟救的一天，嘴角不禁微微勾起，任由他背着寻找安全的地方。
沈崇在沈青的指引下，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货仓。
沈青这才发现沈崇的右胳膊触感有些粘腻，心中暗道不好。
“你伤到胳膊了？”
沈崇满不在意地撇撇嘴。
“就这也叫伤？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
沈青没有理会沈崇嘴上的机锋，她撕下裙子，当作布条死死地缠住了沈崇伤处偏上的位置，以作止血。
沈崇不太习惯这样的沈青，手指摸了摸鼻子。
“下手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应该是洪帮的。”
“你们有仇怨？”
沈青嗤笑一声。
“长年的大主顾转而选择了青帮，算不算？”
“正常做生意就要被追杀，岂有此理？”
沈青倒没有什么怨怼的情绪。
“弱肉强食而已。怎么样，还要学吗?”
沈崇这人听不得一点沈青挑衅的问句。
“你别小看人。”
沈青这时也歇了与沈崇唇枪舌战的兴趣。
“我倒不是小看你，只不过现在，咱们两个能不能顺利出去还要另说。”
沈崇开始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光咱们看见的，恐怕就有十来个人，还不知道有多少隐藏在暗处的。对了，你的枪还有多少子弹？”
沈青没有从沈崇的眼睛里看出更多的情绪。但沈青的性格不允许她对任何人任何事完全放心。她摸了摸右手边的枪套，里面有两发子弹。却还是看着沈崇的眼睛，说出自己的答案。
“一发。”
沈崇点了点头。
“码头有没有其他的出路？”
沈青摇头，在地上用手指画出一个建议的地图，用手指着出口。
“我们只能硬闯。”
沈青与沈崇做着冲锋的准备。
沈青将裙摆系成一个结，方便行走。搜了搜货仓可用的东西，最后挑了几块大小合适的石头，藏在了手里。
沈崇则是将外衣脱掉后，一圈一圈缠在了拳头上。
姐弟二人调整好状态，趁着夜色，离开了货仓。
十三四个黑衣人将青帮的工人们逼到靠近出口的墙角处，利用位置的优势，一边监视着工人，一边观察着沈青的行踪。
“头儿，咱们就这么等着？”
其中一个黑衣人适时发问。领头的黑衣人思忖片刻，最后随手揪起了一个工人，正是与沈崇聊过天的老汉。
“码头有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老汉此时瑟瑟发抖，双手合十。
“我真的不知道啊。”
领头黑衣人把刀架在了老汉脖子上。
“再给你一次机会，得不到我满意的答案，我杀了你丢进海里喂鱼。”
老汉余光瞥见那大刀的寒光，此时大颗大颗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滚下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刀上映出了两个人影，目光下意识去追寻，发现了沈青与沈崇此时就藏匿在不远处，观看着这里的形势。
老汉咽了咽口水，沉了一口气，说道。
“码头深处，有几个空货仓，应该可以藏人。”
领头黑衣人声音里带了几分欣喜。
“什么方向。”
老汉指着沈家姐弟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
“那边。”
领头黑衣人得了答案，将老汉推倒在地，对着身后的同伙示意。瞬间，十几个黑衣人走得只剩下两三个。
沈崇和沈青见大量的黑衣人离开，互相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朝着工人所在的方向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