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吃饭了。”
秦东拎着外卖,推开实验室的门,把吃的径直放到桌子上,又撇了眼坐在图纸前,目不转睛的姜国成。
“人是铁饭是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老这样盯着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放松放松,换换脑子先。”
“测算的数据,还是不太对。”
姜国成边说着,边起身,走向秦东那边。他起身离开时,被身体挡住的柜子露出全貌,上半截的门锁坏了,一只铅笔穿在两个环扣之中,暂时作为挡住门的方式。
“先吃饭。”
秦东没有顺着姜国成的话讲,只是反复提醒他,该吃饭了,该休息了。
姜国成呆愣着打开自己的米饭盒子,明显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秦东把筷子弄好,递给他,他说了声“谢谢”后就开始沉默的吃起来,但吃的速度极慢。
秦东为了转移下姜国成的注意力,让他先把饭安稳吃完,他刚好瞥到坏了的柜门,便抬手拍拍姜国成的胳膊。
“老姜,你看那柜子门,咱们换个锁吧。”
姜国成慢悠悠的转脸看了一眼柜门,木讷开口。
“行,都行。”
“下午,你出门去选选呗。我有课。尽快换了,免得资料不安全。你也出门走走。”
资料不安全?这五个字拉回了姜国成的思绪,他又看了眼柜门,确实,老秦说的有道理。
“行,下午我去。你安心上课。”
秦东给姜国成夹了一口菜,笑了笑,终于啊,姜国成愿意出门走走了,秦东生怕哪天他把自己给憋坏了,项目没研究成,再把自己给逼疯了。
下午,姜国成便到了五金市场去找新锁,但他仍旧一副颇有心事的样子,边走边找还在边嘀咕测算的数据。
到了第一家店,面对老板的推荐,姜国成也没过心、没仔细看,直接说了句,“就这个吧。”接着付了钱,就转身离开了。
回到实验室,姜国成边嘀咕数据,边去拿锤子钉子什么的,然后走到柜子前,换锁。他拿下铅笔,用螺丝刀把环扣拆卸下来,接着把新锁放上去,把新螺丝拧上去,然后拿起锤子想深入稳定一下全新的锁,结果一个不小心就砸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
姜国成痛呼一声,整个人也一瞬间清醒了,从沉浸想着数据当中回过神来,他定睛一看,这新锁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这个样子的?复古又精致的款式,像极了孩子出生时挂脖子上的平安锁...
行吧,凑合吧,能用就行。虽然这锁看着有点奇怪,和柜子款式完全不搭,但姜国成觉得就是起到个安全作用,款式什么的,无所谓了。
姜国成固定好这漂亮的新锁之后,便立刻重新投入到数据的测算之中......
姜恩从卧室走出,地毯上散落着几张纸。转脸,她就看到林樾山侧身睡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平板,手里还握着笔。
这孩子怎么这样睡的?不怕落枕?
姜恩这样想着,就合计叫醒他,换个舒服的姿势睡,同时收拾下散落的纸张。
她蹲下身,先把纸张拾起,但接着她就被纸上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纸张上画着各式各样的柜子,每个柜子包括纹路都不一样。姜恩联想到林樾山之前说的认为这个柜子似曾相识,所以他是用两张照片进行拼接?联想?从而想要复原柜子的样子。
可这个工程量,也太大了吧。
姜恩看了看手里的画纸,又看了看熟睡的林樾山。为了她家人的事,做了这么多努力的小孩,此刻在她看来是有心疼的,她不禁抬起手摸了摸林樾山有点凌乱的刘海,帮他整理好,抚平。
林樾山突然动了动,姜恩以为他要醒了,紧张的收回自己的手,可他只是调整了一下睡姿,并未睁眼,姜恩舒了一口气,刚刚那一秒,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姜恩伸手,把林樾山手里的笔还有怀中的平板,都轻轻抽出。接着,拿起毯子给他盖上,随后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梦里,林樾山在一个黑暗的空间缓慢的走着,突然空间中开始陆续出现不同的柜子,他穿梭于这些柜子之中,仔细的观察。
到底是哪一个?哪一个?
哪里是相似的?究竟是哪一个?
林樾山看着柜子不停变换,内心有点焦灼......
林樾山身体一震,他微微皱眉,缓缓睁开眼。
此时,泛着橘色的阳光已经透过纱帘的空隙,洒落在屋内。
几点了?
这是林樾山醒来的第一反应,他扭脸去看墙上的时钟,指针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林樾山的瞳孔也瞬间怔得老大。
五点了?!!
林樾山噌地一下坐起身,他这怕不是昏迷了吧,一觉睡到快晚饭了都。
接着,他环顾了一下屋里,姐姐不在,看来还没有下班。然后眼神定在茶几上摞得整齐的平板和纸张,他就知道肯定是姐姐走之前,帮他弄得。随后他低头看到搭在自己身上的毯子,是姐姐平时披着的毛毯,他忍不住开心且羞涩得笑了下。
手机铃响,把正在沉醉的林樾山吓得一激灵。
‘我手机呢?’他立刻开始在沙发上翻找自己的手机,最后在沙发缝儿里找到了。
一看来电人是姐姐,近乎于卡着最后一秒,接通了电话。
“睡醒了吗?”
姜恩温柔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嗯,我醒了,姐姐。你下班了吗?”
“嗯,我这边刚刚忙完,就想看看你醒了没。问问你想吃什么,我回家路上可以买。”
“别买了,我来做,我现在就去弄饭,姐姐你到家了就能吃了。”
“别做了,我感觉你最近很累,好好休息一下。我来买吧,就这么定了。之前看你很喜欢吃牛排,我就去那家店买,你在家歇着,等着就好。我先挂了。”
姜恩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林樾山虽然最后都没说上话,但强势的姐姐,他好爱。所以好好听话就好了。
1923年。
沈崇推开宿舍门,就感觉有一抹灰吸进鼻腔,他忍不住咳了两声。他边用手在脸前扇,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这才感觉灰散去。
看来,自己和李小南真是有时日没回来住了。
“我这强迫症啊。”
沈崇这样嘀咕一句,反手一丢就把外套搭在了床尾,拿起扫帚,开始清理打扫,很快就从床下和桌底下,扫出一小堆灰尘,接着用簸箕把灰尘垃圾倒到公用洗手间的垃圾桶里。再转而去浸湿拖把,认认真真的拖地,然后用抹布擦拭桌面、书柜、架子还有床框子的灰尘,转眼宿舍就变得整洁如新。
收拾一通下来,倒没有多累,甚至是觉得活动了筋骨,但就是一身汗,有点受不住,他闻自己都感觉臭了,便立刻拿起毛巾和新衣服去洗浴间快速冲个澡。
等沈崇再回来,推开宿舍门,就看到沈青正端坐在屋内的椅子上。
“这是男生宿舍,你是不是疯了?”
沈崇只是觉得无语至极,不耐烦的走进屋,重重的关上门,把毛巾和脏衣服直接丢到一旁的架子上,然后身子靠在桌边,双臂环胸。
“说吧。”
沈青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坐着。
“你要是没事,就走人吧,别耽误我休息。”
“爸得了癌症,没有多少时间了。”
突然听到这句话,‘得癌症?’沈崇在接收着这个信息,只是觉得有点震惊。
“什么癌症?”
“肺癌,晚期。”
沈崇沉默了,突然得知父亲患有肺癌,时日无多,他辨不清自己的内心最真实的感受究竟是什么。父亲生病与自己无关?可心底还是有点难过。
不过,就算心里在意,奈何沈崇就是嘴硬。
“为什么要和我说,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们的父亲,你说是什么关系!”
沈青明显动了气,她觉得弟弟再不懂事也不能这么讲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后,沈青平稳开口。
“爸本来就没想和你说,也让我不要告诉你。你以为我想逼着你来青帮工作吗。是因为爸担心你,他走了之后,你没有一技之长,在这乱世怎么生活?是,你含着金汤匙出生,沈家的家底也还够你挥霍几十年,但这也是往好了说。往不好了说,人能在这乱世站在高处都是在刀尖行走的,爸这么些年,朋友不少,但敌视他的也不少,虽然他金盆洗手了,可心里想搞他的人不在少数。那你是他的儿子,你觉得他不在了,你还能这样安生吗?你现在这样安全稳妥的日子,是谁给的,就是爸给的,是他一直在护你周全。他想让我给你历练的机会,让我把青帮分一杯羹给你,他不在了之后,青帮还能给你庇佑...我知道你因为你妈,对他有恨,但他也是你爸呀,怎么能狠心说出他死不死和你没关系的胡话。”沈青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我真的替爸不值。算了,之后你爱来不来,想干嘛干嘛吧。”
沈青说罢,就径直离开了沈崇的宿舍。
沈崇只是一直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门‘咚’的一响关上的刹那,也似是有一锤重重的敲击在沈崇的心上。沈青刚刚的那番话就像魔咒一样,开始循环往复的萦绕在他耳边......
门解锁的声音响起,原本坐在沙发上认真画柜子的林樾山,噌的一下子窜起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家门口,刚好姜恩拉开门,就看到林樾山满脸堆着笑容,看着她。
“姐姐,我来拿。”
林樾山主动接过姜恩手里打包好的的牛排。
“姐姐,你先收拾一下,我来把吃的弄好。”
“好。”
姜恩把今天穿的鞋子脱下,归位到鞋柜里,接着走进卧室,先把床头灯打开,然后把自己手提包中的教案拿出来,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最后去换了衣服,洗脸和简单护肤。
一系列操作之后,姜恩走出卧室,刚刚好林樾山也把牛排和其他配菜精致的摆好盘,端出来放在了餐桌上。
“辛苦你了。”
“我不辛苦,姐姐工作一天,才辛苦。”
说话间隙,两人就各自拉开椅子,稳稳坐下。
姜恩低头才发现自己的餐盘边上只有一个叉子,再看牛排,已经被完全切好。真是一个贴心又细心的小孩啊。她的心再度被温暖。
“谢谢。”
姜恩抬头看着林樾山,温柔一笑。
只是这一笑的对视,就让林樾山陷进去了,倏地两个耳朵就发红发烫了。
“不客气,姐姐。快吃快吃,别凉了。”
林樾山紧张得回避姜恩的目光,开始埋头苦吃。
姜恩肉眼可见这小孩似乎是害羞了,她一瞬觉得他很是可爱,也不禁笑开颜。
她刚刚叉起一块牛排,还没等递到嘴边,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姜恩接起。
“您好。”
“您好,我们是警察。”
“警察?”
听到‘警察’两个字,林樾山也快速抬起头,警署的人找姐姐干嘛?
“你是姜辞的姐姐吗?”
“我是。我弟弟怎么了?”
姜恩放下叉子,只感觉自己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预感不好。
“学校实验室发生爆炸,你弟弟受了伤,现在被送到了医院。”
“爆炸?”只是这两个字就让姜恩的后背寒毛直竖,心都坠到了谷底,仿佛回到了当年姜辞给她打电话说爸爸的实验室发生爆炸,她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多不好的情况结果,“我弟弟他伤得严重吗?哪个医院?我现在马上过来。”
姜恩都急得眼眶泛红,她边对着手机讲话,边起身去玄关穿鞋,身穿睡衣就冲出门。
“姐姐,带我一起。”
林樾山丢下手中的刀叉,都来不及擦个嘴,急忙起身,跟上姜恩的脚步,听到爆炸和姜辞受伤,他也是被吓得不轻。
一路上,姜恩开车的手都肉眼可见的在发抖,她很害怕,怕得要死,她不能再失去姜辞。坐在副驾的林樾山看得出姐姐的不安,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在一个等红灯的路口,他默默的伸出手,温柔握住了搭在方向盘上不住发抖的姐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