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踩着拖鞋冲进医院大门,直奔护士站,询问完情况之后,得知姜辞在急诊,立即奔向急诊室,最终在一个帘子后找到姜辞。
此时,姜辞坐在床边,额头贴着纱布,左手的手腕和小手臂上缠着绷带,虽然身上有伤、白色的衣服上有一点血渍,但受伤面积肉眼看并不大,精神头看起来也很好。
“姐......”
还没等姜辞继续往下说,姜恩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他的肩膀。
“你吓死我了!”
接着又是一顿连环拍打。姜辞疯狂躲避,抬起还健全的右手去扛。
“姐,姐,我是病人,我是病人。你轻点。”
姜恩停止了拍打的动作,她红着眼瞪着姜辞,从接到电话到来的这一路,她都害怕得要死了,现在亲眼看到姜辞相安无事,她也才算放下心,可仍旧心有余悸。突然,她抱住姜辞,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姜恩声音很低,甚是鼻音很重。
姜辞知道姐姐一定被吓坏了,他明白姐姐在害怕什么,眼看她穿着拖鞋睡衣就出现了就能知道她有多慌张。他抱歉又心疼的抬手轻轻拍了拍姐姐的后背。
“对不起,姐,让你担心了。我只是一点小擦伤,没事的,你不要害怕,不要担心。”
姜恩抱了姜辞好一会儿,才放开他,微微扭过头,抹了两下泪痕,接着转脸就露出一副亲姐式的严肃的询问教育态度。
“说,什么情况,还是警察来的电话。”
“我在做一个量子的小实验,结果仪器模型不是太稳定,就炸了。它炸的威力不强,加上我躲得很及时,只是被碎片划伤了,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但我的手机被蹦飞,碎了,完全开不了机。刚好,隔壁有还在做实验的同学,听到声响跑过来,看我受伤,帮我报了120,甚至我没想到还帮我报了110...然后,警察就通知你了。”
“这么不稳定的实验,以后别做了。”
“不行,我要做。”
“为什么?这次是不幸中的万幸,下次万一再出现意外呢,怎么办。你做实验也得考虑考虑我吧。”
姜辞低头沉默了几秒,内心似乎是在下着什么决定,等决定好了,接着开口。
“我在复原爸爸的项目实验。”
“复原什么?”
姜恩明明听清了,可还是禁不住确定一下自己有没有听错。
“爸爸的项目实验。”姜辞抬头,看向姜恩的双眼,“我想找到真相,我也不相信爸爸是明知实验有问题还会一意孤行的人,而阿山的出现就证明了爸爸的实验成功了,肯定曾经是足够稳定的,但中间一定又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那个爆炸。这些年他被太多人泼了脏水,我想为他做点什么,但凡有一丝机会找出真相、为他正名,我都愿意一试。”
姜恩盯着姜辞的双眼,眼神从有点愤怒,到在听完这番话之后,变成了心疼,还夹杂着一点愧疚。原来弟弟也这么努力,为了爸爸这件事,可自己呢,只是沉浸在悲伤和回忆中,都没有给他什么支持,甚至连民国来的一个小孩都不如。她瞬间觉得自己日常对弟弟的关心太少了,反而自己作为姐姐一直在想当然的接受着弟弟的照顾。
姜恩伸手温柔的摸了摸姜辞额头上的伤口。
“痛不痛?”
姜辞摇摇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姐你说什么对不起啊。又不是你的问题。”
此时护士手拿几张纸,走过来。
“检查报告都出来了,没什么事,可以走了。就是注意伤口别碰水,要忌口。”
“好的好的,谢谢你。”
姜恩伸手接过姜辞的报告,笑着表示感谢。
姜辞站起身,又主动去抱了姜恩一下。
“我没事的,别担心。”
接着放开姜恩,搂着她的肩膀。
“走吧。”
“你跟我一起回家吧。这几天我照顾你。”
姜辞笑了下,倒是没推辞,因为他知道姐姐还在担心自己,要是当下不答应她、不听她的安排,她又得开始焦虑了。
“好,走,回家。”
随后,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医院。
1923年。
夜已深,沈崇独自躺在宿舍床上,单手枕在头下面,瞪着眼睛盯着上铺的木板,一整个失眠的状态。
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在放空、发呆。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
沈崇还是保持着平躺的姿势,双眼瞪得溜圆。直到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晒得屋里火热,沈崇才似是回了神,坐起身,行动停顿了几秒,然后拿起外套,走出宿舍,离开学校。
沈崇坐黄包车,一路来到青帮门口,门口手下礼貌鞠躬,他径直走进院内,只见沈青正在喂院中的鹦鹉。
“给我配辆车,以后方便我去码头。”
沈青一直没有回头,但她已经灵敏的感觉到有人进来,并且确定是沈崇。
听到他这么直言不讳,沈青倒也不意外,这确实是她弟弟很真实的倔强性格。沈青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索性这件事他想明白了就好。
“可以。”
沈青依旧没有回头,但示意一旁的手下去屋内拿钥匙。
很快,手下把一辆车钥匙拿回来,递给沈青。
“给少爷吧。”
手下快步跑过去,将车钥匙递给了沈崇。
“后院,右边那辆黑色的,给你了。”
沈青自始至终没回头。
“谢谢。”
沈崇说罢,拿着钥匙,转身离开。
沈青微微勾起睡觉,从他这个性死倔的弟弟嘴里能听到‘谢谢’这两个字,也蛮稀奇了,也不枉她早早就为他准备好这个礼物吧。
沈崇上了车,启动车子,直奔码头。
他现在所作所为,说是为了父亲,那还是有点矫情,并且他自己都不太信,那不为别的,至少要为争不靠沈家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的这一口气。
回到家,姜恩就把沙发整理好,按动开关,把它变成了一张沙发床,非常宽,足够两个大男人睡,翻身也都绰绰有余。
“你俩一起睡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
林樾山和姜辞异口同声的回答。果然面对听姜恩的安排,两个人的态度还是相当一致的。
看着姜恩进到卧室,林樾山和姜辞也纷纷躺下了。
“你的伤,真的没事吗?”
“没事,小伤。”
“真的很吓人,听到姐姐说爆炸,我都紧张得要命。”
“做实验吗,免不得的。”
“但还是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姜辞说着,头微微歪向一边,眼睛就瞄到放在一旁的画纸,他伸手,拿起,逐张细细的欣赏。
“你画的?”
“嗯。”
“你还会画画?画得很好啊,很厉害。”
“我在学校绘画社团。有点兴趣,随便学学。”
“你这画这么多柜子干嘛?”姜辞突然被其中一个柜子吸引了目光,“我怎么看这个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哪个?”
林樾山瞬间翻身坐起,来了精神。姜辞也随后坐起身,用食指指着其中一个上半截门锁有点类似复古形状的柜子。
“这个。”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我的梦里有一些细节,不是很清晰吗。我在爆炸现场看到被炸损的那个柜子,一直觉得有点眼熟,但又说不清是怎么个熟悉法儿。然后我就管姐姐要了这张实验室里你们的合影,缝隙间可以看到柜子的一些细节,我就想把它复原出来。但细节不足,一直没有办法找到那个关键点,觉得熟悉,可又有哪里不一样。”
姜辞拿起那张老照片,回忆涌回他的脑海,那是他获得冠军,四个人在爸爸的实验室拍的,没错,实验室里是有一个柜子,锁头和整体风格完全不搭,他还是有印象的。
但是,林樾山画的这个柜子的锁头,和他印象当中的又不太一样。
“这个锁头虽然很像,但和我印象当中的,有点不一样。”
姜辞说着,拿起一旁的笔,用嘴把笔帽咬下来,然后在纸上勾勾抹抹、涂涂改改。
几分钟之后,姜辞改好,把笔帽盖好,把纸递到林樾山面前。
“我印象当中是这个样子,你看看。”
看到那个锁头的刹那,林樾山仿佛一瞬间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噩梦里。
火焰之中,那个呼救的陌生男人,似乎被柜子压住,柜面朝上,上面有一个锁头,就是姜辞画出的这个样式的。
林樾山瞳孔逐渐放大?
难道7年前,他就来过现代?且目睹过爆炸现场?
姜辞见林樾山愣在那,一言不发,便拍了拍他。
“你还好吗?”
林樾山沉默了半晌,才看向姜辞,试探着开口。
“如果我说,我7年前可能在爆炸现场,你会相信吗?”
“什么?”
姜辞一脸疑问,不懂林樾山想表达什么。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梦里,出现过这个柜子,我敢肯定,就是这个柜子。还有,我梦里那个被柜子压住、不停呼救的陌生男人,或许,有可能就是你们的爸爸。”
姜辞听到这番话,瞳孔也不禁惊到扩大......